保子从信箱中取出今天的报纸,然后到厨房点火煮咖啡。接着走进客厅展开报纸、打开电视、点燃了一支香烟。
——必须得少抽些烟了。——
保子曾经多次下决心戒烟,可是都半途而废了,刚起床的第一支香烟味道并不怎么样,不过是看报纸的时候总是不知不觉地把手伸向香烟盒。
国营铁路票价上调、动物园的考拉死亡、东明高速公路发生特大交通事故……最近好像没有什么好消息嘛。
保子偶然听到电视中出现一个曾经听到过的地名,于是抬起头把视线移到了电视屏幕上。
“派往柬埔寨的日本技术协作团在施工中发生事故,有日本籍技术人员在事故中死亡。事故原因是氧气瓶发生爆炸……”
——啊!——
保子还没来得及吃惊,一个熟悉的名字已出现在了电视画面上,她的头脑在一瞬间变成了空白。
西泽大助,三十一岁。
——怎么可能?——
可是播音员接下来念的死亡者所在公司的名字保子也认识,年龄也符合——比保子小两岁,难道是他!
保子从椅子上跳起来,精神恍惚地走向电话,可是走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
——我要干什么?——
保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一味的惊慌失措。
打电话给大助的公司问:“在事故死亡的西泽大助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这是绝对行不通的,首先,今天是星期天,没有人上班。
大助确实去了柬埔寨,两个月前还给保子寄过漂亮的寺院明信片,他可能要去著名的吴哥寺游览。死亡的一定就是大助了。
可是保子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她不停地变换着电视的频道。其他的电视台也在播放同一条新闻,有一家电视台甚至播放了死者的照片。
已经没有怀疑的余地了。
指间的香烟已经变成了一根长长的烟灰,厨房的咖啡壶也沸腾很久了。保子掐灭烟头,心想:先把咖啡倒上再说吧。
这时电视画面已经变成商业广告。
保子关上电视,煮糊的咖啡格外得苦,她想在报纸上再确认一下这条新闻,可是报纸还没有登载这个消息。
——施工现场氧气瓶爆炸事故经常发生呀。——
报纸、电视经常会报道类似的事故,可是保子从没想到它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这是真的吗?——
现在大助家一定乱作一团了。父母都在,还有个弟弟……但是保子从没见过大助的家人。
一会儿,保子又点燃了一支烟,可是并不能实际感觉到大助的死,因为来得太突然,而且距离自己那么遥远。
一个男人死了,恰巧保子认识这个男人,仅此而已……
——他死的时候是不是没有感觉到痛苦呢?——
大助总是说:“讨厌疼痛。”如果不当什么技术员就好了……但是,大助建立这样的理想是在认识保子之前,也许这一切都是命运注定的。
不知不觉保子的想像开始扩展开来。
——如果他和我结婚了,恐怕也逃不过这场事故。——
结果应该是一样的,即使和保子结了婚,大助也不会换公司、换工作呀。只要在同一公司干同样的工作,就会接到去柬埔寨的任务,也就会遇上同样的事故。
——但是,我们并没有结婚。——
保子摇了摇头。
即使两个人结合在一起,也有机会发生这样的事故,没有结合在一起自然有其中的理由。仔细想一下,在冥冥中保子似乎已经预测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因为她总感觉大助的命很薄。
和名字的感觉相反,大助并不是一个“大”男人,但这并不是说的他的身高不够高,而是他整体的印象不够威猛。
大助是一个走路没有声音的人,当你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知不觉地站在你身边了,还灿烂地笑着。他很整洁,给人的感觉像一株植物。
保子把视线投向窗外,因为她隐约听到了秋千摆动时发出的咯吱声。但多半是幻觉,窗口距离小公园还很远,秋千摆动的声音根本无法传到这里。
——他总是在那出现。——
保子头脑中出现了大助弯着腰、伸直双腿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的样子。
不知什么时候,烟灰缸里的烟蒂已经排成了一排。
就像纸箱里散乱的旧照片一样,保子对大助的记忆毫无脉络地散落在头脑中。
要整理这些记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件事在前?哪件事在后?……
两个人是在京滨东北线的电车中彼此熟悉的。那时保子在一家大纺织公司工作,大助还是大学生,凑巧去那家公司实习。当时来实习的大学生来自各个大学,共有七八个人,大助是工业大学土木系的学生。最有意思的是,他经常穿一件水泥颜色的衣服。
由于公司中的年轻男性很少,对于这些男人的到来,保子多少也有些关心。
——作为男人来讲,他有点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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