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稍稍一点点的偏差,也许人生就会变得截然不同。这叫做不可思议呢,还是有趣呢……”
“嗯。”
“如果当时站在邮筒旁边的我鼓起勇气和你说句话,也许后来我的人生图案会发生改变。也许我们两个人一起来东京,时而还能见面……”
“是啊。”点头的同时总子把视线移向远方,说道:“那时的我和其他同学比起来,也许多少有些大人的想法,因为毕竟我经历了许多事情。”
“是啊,你比我们想得要多。”
“人生的道路确实像网一样多……可是那时……”女人把头侧向一边,慢慢地自言自语道。
“嗯?”
“东京有一个很要好的男同学……当时我给他寄了一封非常重要的信,我记得十分清楚。”
第二章 遥远的声音
1
“松宫的声音很像父亲呀,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我吃了一惊。邦子是喜欢他这一点吧?”
邦子的姐姐京子一边用桌布仔细地擦拭着桌面的水迹一边说道。京子的家住在从目黑去五反田的路上。经常能听到电车驶过的声音,还能听到附近商店打烊时“喀啦喀啦”放下卷帘门的声音。
“是吗?父亲的声音是那样的吗?”
邦子正用广告宣传单折着纸鹤,说话时她停下手头的工作试探着瞟了姐姐一眼。
纸鹤的一只翅膀已经完成。
只要手边有纸,闲下来的时候邦子就会用它折纸鹤,这是遗传父亲的癖好。不是折纸鹤,就是折木船、灯笼、狐狸脸……这些折纸的方法都是父亲教的。至今,邦子还清楚地记得坐在父亲大腿上一起折纸时的温暖感受。
“真的很像啊。”
“嗯……”含混地回答了一句,邦子的指尖又动了起来。
——真的吗?——
起初,邦子的心中只是泛起这样的困惑,可是当她去探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又想找到产生困惑的原因。
——父亲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声音呢?——
令自己也感到吃惊的是邦子竟然什么也回想不起来了。头脑中只浮现出父亲说话时嘴角的表情,可是却听不到声音。不过姐姐倒是记得父亲的声音。
令邦子感到困惑的原因还不仅于此:姐姐的话中还提到另外一个问题:“邦子是喜欢他这一点吧。”
——我真的喜欢松宫吗?——
前天晚上,邦子把松宫带到了姐姐的店里。姐姐和姐夫在代代木开了一家不大的咖啡馆。一般过了晚上八点,京子都在店里当班。
邦子二十九岁,松宫马上就三十四岁了,他们认识有大半年的时间了。每个月能见上两三次面,交往仅限于一起看看电影啦、吃吃饭啦,虽然不是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但是到了他们这样的年龄,考虑结婚问题也是很正常的。邦子也早想把松宫带来给姐姐看看,于是前天晚上就把他领到了姐姐的店里。
“你说他声音很像父亲,我怎么感觉不到。”
“我很清楚父亲的声音呀,尤其是他歇斯底里的怒骂声。”
“父亲什么时候歇斯底里地骂过人啊?”
“对你当然没有,我可是经常被他骂啊。”
虽然是姐妹,可是对父亲的记忆却有不同,这一点我们在前面已经能够觉察到了。
邦子得到父亲的疼爱,而京子则并没有那么受重视。
——姐姐现在还对这事耿耿于怀吗?——
对话中途停了下来,远处传来电车飞驰而过的声音。
“来,给你看个有意思的东西。”
京子一边说一边拿起一张长方形的纸,然后把纸的上部交错着斜折起来,做成一个尖顶的房子形状。
“当——”
钟响了一声,抬头一看表针指在了十点半的位置。姐夫敬一回来还得过一段时间。
姐姐和姐夫没有孩子,姐夫一面从事推销员的职业一面经营着咖啡馆,是个非常有本事的人,可能这一点非常合姐姐的口味吧。好几年前,曾经因为姐夫的婚外恋问题,两人闹得不可开交,不过后来还是没有离婚,一切又归于平静了。
“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京子只顾折纸,一句话也不说。邦子不耐烦地催促着。
京子把尖顶房子纵向折了几下,做成一个四方的筒子。
“这个是外国的棺材,前面的尖的……吸血鬼就住在里面。”
“嗯。”
邦子还以为是有关婚姻的“有意思的东西”呢,看来不像。
“先是一道道明晃晃的闪电……然后是‘轰隆隆’的雷声。”
姐姐取出剪刀,沿着纸棺材的折印剪了起来。
“棺材碎了。”
很孩子气。
姐姐就喜欢在和别人认真说话的时候,突然插入一些无关的、异常的话题,几乎成了一种癖好。有人认为这是在谈话时故意出洋相,实际上这只是京子突然想到事情,随口说了出来而已。同是一个母亲生出来的姐妹,却有着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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