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和他一起到了这里……)”
她说到这里就不说了,我知道这就是全部,或者可以说是真相。对于我已经没有什么太大意义的真相。
那个女人,不,我知道她是谁,我知道她是谁!
蓝玲,我爱的妻子。我长久以来付出了全部爱的妻子。
我的手摸着脸,血迹和伤痕还是遮盖住了我大部分面孔。怪不得和她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她都没有认出我。
我又想,为什么我也没有认出她?她的动作我熟悉,她的声音我也熟悉。可是为什么?仅仅隔了一个面具我就认不出她了?
是不是我们都被那虚假幸福的遮蔽了双眼。
远处传来脚步声,纸鸢提着灯笼来了。微微的灯光照亮了这里,包括蓝玲的脸。面具已经不在。她的脸上沉静而忧郁。是为了我吗?是为了我而感到良心不安?仅仅如此吗?如果我的死可以换来的是你良心上的一丝不安。我应该高兴吗?
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蓝玲也在看着我,她的眼睛里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惊慌。
她说:“你好像一个人。”
第十章 真实 (6)
好像一个人?你认不出我了。我身上的衣服是你给我买的?你忘了吗?虽然被水泡过很多次,有些变形,但你应该能认出来啊。你不记得了吗?左边领子上有个地方是被火柴烧出了一个窟窿,你当时说,这件衣服扔了吧,可是我却说,衣服很贵,不要浪费。
我摸着左边领子上的那个洞,那个洞我一直没有补上。衣服上的洞是可以补上的,可我的心呢?
纸鸢走到我面前说:“该你了。”
我点点头。很奇怪,听完蓝玲的叙述后,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愤怒,这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
正往前走,纸鸢忽然出声:“沈晨,你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人总是在作决择,左边或者右边,生存或者死亡。对于我来说,现在只能听天由命。
我听到蓝玲惊叫一声,她听到了“沈晨”两个字,也许她认出了我的背影。就如同我对她的影子也是似曾相识。
直到此刻我才发现,我们之间并不像彼此想象中的那么熟悉。
背后,嗒嗒的脚步声。蓝玲从背后抱住了我。她的手摸到了我的脸,我的脸很大一部分都被龙文宣打得不成样子,完好的只有一少片。
蓝玲抽泣着说:“沈晨,是你吗?”
她还是不能确信。
我开口说:“是的。”
这句话说完,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又能说话了。我失语是因为自己受到的刺激过大,而恢复也是由于受到的刺激过大。
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波动。
蓝玲的声音则有些颤抖,她说:“太好了,沈晨,你没事。太好了。”
我把她的手掰开,向前走,蓝玲在后面叫着我:“沈晨,沈晨……”
我不理她,径自向前。
洞口那里有个人影。不,准确的说是在我侧前方。我没有理会他,也没有看他。
当我走过去之后,身后的人叫了我的名字。
“沈晨。”
我的心头一紧,右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那个随身携带的手提包。手提包里依旧有那个断了头的观世音。
那个声音不陌生。
我看到了他的面孔,同时我的嘴角上挂了笑。
因为那张脸在不久前还在我的脚边滚动。
“田岳。”
那人点点头,他身上穿了一件破旧的衣服,和他的气质不怎么相称。我还记得,他讨厌一切不上档次的东西,从衣服到女人。
“沈晨。”他又一次叫了我的名字。奇怪,为什么他能认出我,而我的妻子认不出。嘴角的笑持续着,那是苦笑,也是充满杀意的笑。
第十章 真实 (7)
“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他显得很虚弱。动作有些不协调。他的脖子上有一道闭合了的伤口,那道伤口环绕着脖子。我知道那是为什么,那颗头颅曾经离开过他的身体。
可能吗?合乎逻辑吗?我闭了一下眼,心想,也许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梦,都是我做的梦。
不然就是我疯了,一切都是我的幻想。被诊断出脑瘤,死不了的纸鸢,弥漫大雾的迷津湖,纸鹤家的杀人案,被龙文宣袭击,那些自杀者,还有湖神,湖神的洞穴,以及他奇怪的医治人类方法。
当然,还有死而复生的田岳。
我的手指灵巧地打开了手提包上的拉链,伸手捏住那尊观音像。田岳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他说:“沈晨,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能不能帮帮我?你一定知道这是哪里。看在我们曾经在一个学校,一个公司待过的份上,告诉我这里是哪里?”
我嘴角上的笑容消失了。与此同时,我举起了右手,手臂划出了一条弧线。那尊观音像砸向了田岳。田岳“唉呦”一声,后退了一步,我上前一步,继续挥动手臂,手上的观音像雨点般的砸向了田岳。田岳连忙说:“别这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没什么可说的了,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情。
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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