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忙脚乱,衣服怎么也塞不进包里,急得直哭。柳菲姐过来掏出几个我在当地买的小玩意儿丢在床上,把包系上,拉着我就跑。宾馆离车站很近,我们刚刚从宾馆出来,迎面就碰上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我一害怕就僵住了,心想,完了,被抓住了!但柳菲姐拉着我,低头从他们身边走过去。那几个人居然没看我们,直接冲进宾馆。他们刚消失在门里,我们俩来不及打车,撒腿就跑,耳朵听见他们在里面大喊大叫:'什么,那两个臭娘们儿结账走了,叫你看住了人,你干什么去了?'有个人喊:'是不是刚刚出去那两个臭娘们儿?'我急得都要昏过去,双腿软得跑不动,柳菲姐拉着我钻进小胡同儿,半拖着我跑,喘着气说:'没事儿,没事儿,快跑,几分钟就到车站了!'我拼命地跑,气都喘不上来,胸口要爆开了。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突然,我听到胡同口那边一声暴喝:'臭娘们儿在这儿呢,还敢跑?'一大堆吵吵嚷嚷的叫骂声顿时传来。我腿一软,一跤跌倒在地上,心想完了,跑不了了,我一下子哭出来,突然想起妈妈,要是我死了她也活不成了!柳菲姐回头来拉我,但我怎么也站不起来,心里一急就昏过去了......"
我听得心惊肉跳,虽然明知道后来肯定没事儿了,还是吓得够呛。谢雨亭说这些时小脸儿煞白,我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她心跳得厉害。我故作轻松地笑着问:"后来是不是警察叔叔来救你们了?"
谢雨亭微微一笑,喘了一口气,说:"没有。我没事儿!后来我醒过来时,柳菲姐也这样抱我来着,那时我们已经在火车上了,她居然一路把我拖到火车上!我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搂着她脖子说什么也不肯撒手,就知道哭。柳菲姐也脸色苍白,但还是不停地安慰了我一夜。回北京后,我隔了半个月才去上班,柳菲姐笑着说:'你别做记者了吧,还是做编辑比较合适!'我很高兴,于是就调来做夜班编辑。工作果然很轻松,很安全,再不用喝酒吃饭、见那些复杂的人了--嗯,唯一倒霉的是遇到了你这个魔星,天天欺负人,让我恨得不行!"谢雨亭笑着刮刮我的脸。
我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狠狠地吻了吻她的小脸蛋儿,说:"好险,差点儿就不认识你了!"
"是啊!如果那次真出什么事儿了,哪儿还有现在--现在这么幸福......"谢雨亭声音细微得几不可闻,低头温柔地靠在我怀里,又说:"我最高兴的还是前一阵子柳菲姐又救了你!"
"我贱命一条,救不救都一样!"
"你怎么说这样的话,难道和我在一起不幸福吗?"谢雨亭难过地抬头看我。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黯然地说。
"以后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我听了好难受!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真的!我最感激的还是那天晚上她让我来看你,如果那天没来,你要是突然死了的话,我都不知道自己会怎样!结果我来了,我们就好了。嘻嘻!"
我把谢雨亭抱在腿上好好地吻,她闭上眼睛,轻抚我的脸。
再想起吃饭的时候,饭菜都已经凉了,但我俩依然吃得很香,互相看个没够,偶尔相视一笑,均有劫后余生之感。
谢雨亭衔着筷子说:"后来我惊吓劲儿过去了,找柳菲姐面谢的时候,她告诉我不用谢,还说是我救了她!我很纳闷儿,明明是她救的我啊!柳菲姐说那次采访是她连累了我,其实报社想派个男记者去的,结果她非要自己去,还拉了我做伴儿,后来又都怨她得罪了当地黑社会,结果就连累到我了。我忙说:'不是不是,是我连累了你的,我最没用了,如果不是我那么笨地跌倒,还吓昏过去,你自己一个人早跑远了!'柳菲姐苦笑着说:'如果不是为了照顾你,我绝对跑不了那么远,早就投降了!我一向比谁都胆小,不过那时看见你比我还柔弱,不知怎么的,突然鼓起勇气要保护你!'你说,她人是不是很好啊?"
我从来没想过柳菲居然有这样一面,从前还一直以为她只是个美丽的怨妇呢,我都不知道自己在那种时候会不会丢下昏死的同事独自逃生。
从那天起,我不再躲着柳菲了,开始主动冲她打招呼。
但柳菲却没兴趣和我说什么话,依旧理都不理我。看着我和谢雨亭成天出双入对,她只是微笑,微笑里带着一丝讥讽,好像是在看一个苍白的笑话。她可能在恨自己亲手成全了情敌吧!我心里愧疚,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好。
生活里的一切都步入正轨,除了一件事--
我依然不敢睡觉!
每天深夜里,谢雨亭在怀里安睡,我就整夜瞪着天花板,不敢稍眨一下眼睛,怕那个噩梦重来,或者怕一觉醒来时终于发现,眼前温情脉脉的生活不过是一个梦!
生活被截然分成两半,白天属于无忧无虑的谢雨亭,夜晚则属于我内心的忧郁,属于晦暗的过去,属于余晴、叶子、柳菲、往事惘逝......属于恐惧!
夜里的我是孤独的,尽管谢雨亭在怀里安睡得像个天使,可浓重的怀疑依旧笼罩着我们的爱。
从前我和余晴有过更深的爱,可最后居然还是那么陌生,余晴死的时候都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我回味谢雨亭白天每一个亲热的举动,依旧怦然心动,可总有个念头不自觉地冒出来:这亲热日后会变成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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