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菲不屑地说:“美貌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不说这些了,今天找你是有要紧事告诉你的,我却白痴一样哭个没完。唉,你别怪我,这几个月我受够了,也只能在你怀里哭一哭吧!”
我说:“欢迎来我怀里哭,anytime anywhere!不过,你说的要紧事到底是什么?还说我要死什么的。”
柳菲突然露出恐惧的神色,“我从来没跟你说过我丈夫是怎么死的吧?”
“他死了吗?我还以为你们只是关系不好。”
柳菲皱了皱眉头,说:“已经死了好几年了,我不愿意提这件事,因为我一直都搞不清楚他是怎么死的,直到几个月前我才发现,他的死和你有关系!”
我头皮一阵发麻,“不可能,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柳菲说:“他也不认识你,不过这都无所谓。我从头告诉你吧。其实这件事可能一开始就不大对劲,只不过我一直没注意罢了。我和他结婚的时候还不认识你,不过就算认识你,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那时我象中了邪一样地爱着他,哪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生活啊!到现在我被毁的一点梦想都不剩――嗯,不说这个了,提起这个我就一肚子怨气――我丈夫那人是学电子的,脑子简直是二极管装配起来的,只有是、否两种运算,简单得可怜。真奇怪我这个学美术的当初是怎么喜欢上他的!我确实爱上他了,你相信吗?当时有那么多有情调的漂亮男孩,看到我都挪不开眼珠,成天缠着我、围着我转,只有他,傻愣愣的看我一眼,立刻就低头摆弄他那些破电路板。可是我偏偏着了魔一样只爱上他,不顾我妈妈的反对非要和他在一起。我自己都不相信,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荒唐!有一次,那时我正在热恋中,我硬把他从一大堆电路板中拉出来,让他陪我散步。那是晚上,月色很美,我转过身来看着这个我正全心全意爱着的男人,动情地说:‘今夜月亮好美!’你知道他怎么回答?你猜都猜不到!他抬头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说:‘那能咋地?’你别笑!我是说真的!在那么浪漫的气氛中,身边有这样一个美貌的姑娘正痴情地望着他,他居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柳菲提起婚前的事,一肚子怨气就刹不住。我不得不说:“但你还是和他结婚了吧?”
柳菲说:“是啊!只可惜当时我傻得厉害,发了一顿脾气也就罢了,还妄想把他改造成一个有情调的人。妈妈说我们性格不和,可我哪想得了那么多,我爱他呀,又有什么办法呢?那时我还很幼稚,以为爱就是生命中的一切,还是想方设法嫁给了他。可结婚不到两年,我就发现惨了!他一点也没被改造成有情调的人,反而是我被他改造得一天比一天土了。他每天晚上不是抱着电视傻笑就是上网聊天,很少理我,我也渐渐无聊地看地港台垃圾片了。我们之间没话可说,大不了是做菜洗衣、单位那点破事儿。我总觉得郁闷,但不知道究竟哪儿不对劲,只是心里奇怪,这就是我想要的爱情吗,这就是我想要的家吗?直到2001年我遇到你,我才明白过来。你来报社的时候,我刚当上夜班主任。每天晚上,看着你变着花样和部门里那些年青女孩胡闹,却从来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突然发现自己难过得要命,嫉妒得心痛,好多本该是我的东西就这样永远错过了。真的!已经好几年没有男人用那种痴迷的眼神瞧我了,我都快忘了被人瞧、被人爱的感觉了,好象我只是一截烂木头,男人看我一眼便无动于衷地转过头去。你都不知道,每天夜里我躺在冷冰冰的床上,旁边睡着一只猪一样打鼾的男人,我满脑子里就只有你一脸坏笑的模样。想着想着我就难过得流泪,恨得不行,真想一脚把身边这只猪一样的男人踢下床去!但我也只是想一想罢了,并没真踢,也没想和你怎样,我还能怎样呢?我都结婚了啊!我那时还经常对你不客气,我恨你,是你让我知道自己的生活原来这么苦闷无聊。我总想哭!只不过几年前,我还是一大群男孩追逐的对象,可短短的几年发生了什么,我觉得现在的我只是一个老得没人要的土人!就算你来追求我,我又能怎样,不过是自我欺骗一阵罢了,证明自己还有人要,还有魅力,还会被人喜欢――但我能怎样呢?我不可能离婚呀!你知道吗?就是你那付年轻胡闹的样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我的生活已经完了,剩下的生命不过是混日子罢了!可我还那么年轻呀!”
我说:“没那么可怜吧?那时我就觉得你很性感,也很年轻。但是,你既然已经不爱他了,为什么不能离婚?”
柳菲犹豫了一下,说:“不那么简单,后来出一件事,我才发现自己还爱他。当时我以为自己已经不爱丈夫了,我觉得他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不相干的外人,离我的心很远很远。但我还是决定自我欺骗地活下去,我不敢想象离开这个家自己怎么活。直到有一天,我偶然在他的包里发现一只精巧的女式手表,打着很漂亮的包装,上面还夹着一张写满肉麻话的卡片,那上面的名字却不是我的,是一个叫‘水灵’的女人!当时我根本没想到这个女人有什么古怪,只记得自己一下子就傻了,心里痛得受不了。我突然发现我还爱他,还是离不开他。可他从来没送我什么东西,从来没对我说过什么肉麻的话,反而把这些话都留给了别的女人。那纸上的话明明是说他们已经亲热过多少回了!我发觉脸上满是泪水,一抹眼泪,发现自己居然在笑――真是太可笑了!我们原来一直都是在同床异梦,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同床异梦啊――每天夜里我躺在床上想你,而他就在身旁打着鼾,梦着别的女人。我们是一对儿多可悲的骗子呀!自欺欺人地做着互不相干的梦,冒充最亲蜜的人活在一起!但我想了一下午,直到他回来,也没敢和他说手表的事。我不敢和他摊牌,怕一旦什么都说明白了就真的不可挽回了。我还爱他啊!只好一个人躲起来委曲流泪,我恨他、恨那个叫水灵的女人、恨你、恨我自己,恨所有人!可我一声都不能吱,只能自己咬着牙哭。唉,我真后悔,那时应该和他摊牌的,也许后来他就不会出事了!但当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没人能和我商量,我压抑得厉害,就申请去外地采访,明知道正好留下他们在北京大搞特搞,但除了散散心,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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