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住脚,没有回头,冷冷地说:"你自己找白卓商量去,我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这么一个大美人儿,你居然不要,那我也就只能不好意思地收下了,毕竟独享美人儿更好些,你说是吧?哈哈哈哈......"
我不再听他废话,迅速离开。
那天晚上,我躺在集体户的通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心里盘算着怎样出其不意弄死杨向红,反正已经有两个人死在我手里了,"也不差我一个",他自己都这么说,可别怨我心狠手辣!这事儿得快办,也许他明天就去找白卓勒索。
一想起白卓,我心里突然一阵悲痛。白卓为了一个村里的傻子弃我如敝屣,还恶毒地欺骗我、利用我,我又何苦替她瞎操心呢?管她呢,让杨向红去摧残她吧,他们两个烂人,到死都要相互怀恨,相互折磨!我就要回上海了,就要告别这一切了,不再理这些罪恶和痛苦,我要忘了一切,干干净净地回去。我翻了一个身,心里难过,但还是让自己沉沉睡去,不要再想。
那天深夜,一片漆黑中,我突然惊恐地在寒冷中醒来,看到水妖就站在我的床前,神色迷离地望着我。
我张大嘴,可是喊不出声来,全身一动不能动。水妖走近,俯身看着我,我闻到一股烧焦的肉味。然后她趴在地上,摸摸索索了好半天,像要找什么东西,最后她终于站起来,把手里的一大团物什放在我怀里。我低头一看,吓得要昏过去,那是一个半成形的死胎!那是我和她的胎儿!
我大叫一声翻身惊醒。一屋皎洁的月光中,身边的十几个同学都睡得好好的--
不对!他们虽然还躺着,但都睁大眼睛,惊恐地瞪着我身后!我顺着他们望的方向看去,水妖就在我身后!
突然我感到腹部有什么东西坠着,低头一看,几乎要晕过去,那个死胎正在缓缓蠕动!它一只小手紧抓着我的背心要往上爬。我不敢伸手碰它,只能发疯地乱抖乱甩,想把它从身上弄下来,但怎么也甩不脱。我一着急,撕开背心包着它丢开。
那包东西一下落在杨向红的身上。我看见杨向红惊恐地瞪着胸前那包缓缓蠕动的衣服,可他一动也不能动。慢慢地,一只半成形的小手从衣服里伸出,摸索着够到了杨向红的脖子。我向水妖看去,她正盯着那个胎儿,唇边像挂着一丝微笑,是那种母亲看见自己孩子听话时露出的会心的微笑。水妖把手拢起,那个胎儿也听话地学着她的样儿,把按在杨向红脖子上的小手拢起。杨向红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里突然溢出了泪水,他绝望的目光哀求地看着我。整个铺上的人只有我能动,其他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可怕得如梦魇一样的情景。只有我能救杨向红!
但我为什么要救他?我也怕那个鬼胎,我还盼着杨向红快点儿死呢!杨向红哀求的目光慢慢变成怨恨的目光,终于一点一点失去光彩,他胸口停止了起伏,但那双死鱼般的瞳仁却依旧恶毒地瞪着我。
水妖轻轻抱起胎儿,血红的眼睛盯着我,一步步地退去,消失在墙角的黑暗里......
那天晚上,村里一夜间死了七个人,杨向红和塔子他爹都死了,还有几个是村里的小孩儿,死尸的脖子上都印着一双焦黑的小手印儿。村里人都做了那个同样的噩梦,包括我们这些男女知青。所有知青全都神情古怪地注视着我和白卓,他们都在怀疑这件事是否与我们有关。这绝不是一个噩梦那么简单。
几天之内,又连死了十来个人,夜夜都有人死在梦里。全村人,包括知青,谁都不敢再睡觉了。每个人脸上都阴云密布,瞪着红肿的眼睛,偶而相互惊惧地扫一眼,什么话都不敢说。
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突然成了一个无梦的村子。
村民们已经开始神色诡秘地打量着我们这些外来的知青了。即使他们现在还没有怀疑,也很快就会怀疑我们的!我想起林间空地上那场私刑,禁不住浑身发抖。
但很快,我们要回城的消息传来了,压抑的知青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永远离开小山村的前几天,我躲开所有人,又去了我和水妖交欢的那个山洞。漆黑山洞里似乎还隐隐回响着那种诡异的声音,那种谁也听不懂的语言,好像水妖仍在里面等着我。我没敢进去,惊慌地离开了。
我又去了火刑那块林间空地。这是我最后瞧一眼水妖死去的地方,很快,她和这个地方,就要一道成为我一个褪色的记忆,再也想不起来了。我心中难过,一路上想着我和水妖的从前种种,一边默默地祷告水妖的冤魂安息。
我正要穿出树林时,突然发现空地上有人!
那是白卓!她也去了那儿,正背对着我跪在地上哭泣。
她在为谁哭泣?还能是谁,一定是那个塔子!我心里突然被嫉意和怨恨充斥。
我冲出树林,一把把她按倒在地上。白卓尖叫一声用力推我,我狠狠地打了她一个耳光,狂暴地撕去她的衣服,在火刑场上强奸了她。
烧死水妖和塔子的空地上已经长出了野草,再也看不出那个恐怖之夜留下的焦黑痕迹了。白卓没有叫,没有反抗,也没有发出她和塔子交媾时的那些脏话,只是闭上被失眠折磨得红肿的眼睛,静静地流出了两行泪......我把我青春期所有的爱、欲望、屈辱、罪恶、悔恨、痛苦、软弱都通通埋葬在那个小山村里,然后一无所有地回到了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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