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尼克,给我们来首歌。”
他看了看外面险恶的山地,似乎没心思唱歌。这时他打开车门下了车。我和科拉听得见他在车后面呕吐,恰好此时,刚才见到的那辆车打我们身边开了过去。我看了一眼车号,把它强记在脑子里,然后放声大笑。科拉转过头来望着我。
“没事的。让他们看见也好,他们路过时两个人都活着。”
“你记住车号了吗?”
“2R-58-01。”
“2R-58-01。2R-58-01。好了,我也记住了。”
“好的。”
他从车后面走过来,看上去好像感觉好一些。
“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什么?”
“你大笑的时候,有回声,很好听的回声。”
他抛出一个高音,不是什么歌,只是一个高音,就像卡鲁索录音带上的那种高音,然后迅速停下来,侧耳细听。果然传来了回声,十分清晰,接着便同样迅速地止住了。
“像我的声音吗?”
“很像,伙计。一模一样的大粗声。”
“天啊,真叫棒!”
他在那里站了能有五分钟,就这样先抛出高音,然后听回音。这是他头一次听见自己的嗓音到底什么样,就跟大猩猩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脸时一样得意。科拉不停地看着我,我们必须抓紧行动。我开始作出不高兴的样子。
“活见鬼!你以为我们除了整晚听你跟自己调嗓子就无他事可做吗?行了,进来吧,咱们接着走。”
“天不早了,尼克。”
“好吧,好吧。”
他人虽上了车,但却把脸挤到车窗上,再次抛出了一个高音。我踩稳双脚,趁他下巴还在窗槛上的时候,把扳手砸向了他,他的脑袋立刻开了花,我觉得出是颅骨碎了。他扭曲一团倒在座位上,就像沙发上的一只猫。似乎过了一年的时间他才停止了动弹。这时科拉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吞咽声,末了转成了呻吟,原来他刚才抛出的最后一个高音有了回声,也是高音,就像他发出的那样。回声升高后便戛然而止,等待着……
第八章
我和科拉什么也没说,她知道该做什么。她爬到车的后面,我爬到了前面。我在仪表盘灯光下看了看扳手,上面有几滴血。我打开一瓶葡萄酒,倒在扳手上面,直到血迹被酒冲掉。我在他身体上方倒的酒,这样酒都流到了他的身上。然后我在他衣服没被酒浸湿的部位把扳手擦干,并递给了坐在后面的科拉,她把它放在座位下方。我在擦扳手的地方又倒了些酒,在门上“砰”的一声把瓶子砸碎并放在了他身上,然后发动了汽车。瓶子里的酒从破口处向外一点点地流,发出了汩汩声。
我走了不远的路后把汽车排档扳到了第二档。从我们所在之处,我无法倾斜开下那五百英尺的陡坡,只得稍后再下去,再说,如果这么远就冲下去,我和科拉又怎能保住性命呢?我打到第二排档后,慢慢把车开向一个地势呈尖形伸出的部位,从那向下的陡坡只有五十英尺深。到了这个地方后,我把车开到边缘,把脚放在车闸上,用手动油门控制汽车。等右前轮一下去,我便使劲踩刹车,车暂时停了下来,正是我所希望见到的状况。汽车一定要处于正常状态,不能熄火,但发动机一停,汽车就会暂时稳住不动,而我和科拉则可以趁机完成余下要做的事情。
我俩下了车,脚踩在路上而不是路的边缘,以免留下脚印。她递给我一块岩石,还有我放在后面的一段树干。我把岩石放在后车轴下面,正合适,因为这是我事先选好了的,又把树干塞在岩石和车轴中间然后用力往下压。车倾斜了一下,但却悬在那儿。我再次用力往下压,车又倾斜了一点。我开始焦虑起来,都到了这一步,车上放着个死人,要是不能把车推下去可怎么办呢?
我又用力,这回科拉来到了我身边,我俩一起用力往下压,接着又往下压了一次,这时我俩一下子趴倒在路上,而汽车则顺着溪谷往下滚,砰砰的响声,一英里之外都能听见。
车停了,车灯仍然亮着,但车并没有起火。发火装置没有熄灭,汽车很容易起火,如果起火了,人们难免要问,我俩为什么没有被烧着?那样可就麻烦了。我抓起岩石,猛力扔下深谷,又拣起那段树干,带着它沿路跑了一段,然后就把它扔在了路面上。我一点也不为此担忧,因为整个路上,不管你往哪里走,都能见到从卡车上掉下来的一段段木头,经汽车一压,就都裂成碎片了,这便是其中之一。我事先把它丢在外面的路上放了一整天,因此上面压有不少轮胎印,四边也都压碎了。
我跑回来抱起科拉,和她一起滚下深谷。我之所以这样做是担心会留下科拉的脚印。我本人的脚印倒丝毫也不令我操心,因为我想不用多久就会有不少男人涌入那里,但科拉那两个尖尖的鞋跟必须指向正确,以免有人不闲麻烦去查看。
我把她放了下来,汽车仍旧悬在半空中,仅有两个轱轳着地,尼克的尸体还躺在车上,只是这时他已经倒在了座位旁边,酒瓶子挤在了他与座位之间,就在我们往车上看的时候,又发出了汩汩声。车的顶部全都凹陷进去了,两个防护板也全都弯了。我试了试车门,看看能否打开。这很重要,因为趁科拉到前面的路上喊人来帮忙的空当儿,我必须从车门上车,并用玻璃把自己扎得满身伤口。看来打开车门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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