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机舱内静悄悄的、系安全带的信号刚一消失,空中小姐就开拾给乘客们分发湿毛巾了。
从松岛一带开始,可以俯视到大牙交错的三陆海岸线。
今天是个晴朗的日子,太平洋洋面上闪烁着银色的白光,令人目眩。
立夏子把头往椅背上一靠,睡意马上向她袭来,她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安静了一会之后,思绪又开始活动起来。
雪乃不敢前去同立夏子“约会”:乘上这架去札幌的飞机,恐怕是她真的受到了这方面的威胁,以为泷井他们真的掌握了她从草场一变身为女性的确凿证锯。而且,逃跑这一事实,也上是暴露她过去所犯一切罪行的“佐证”、即使是一时答应同立夏了会面。
但作为胁迫者决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从这个常识出发,雪乃大概想,三十六汁,走仍不失为上计吧。这样一来,雪乃便乘立夏子他们期待约会的时机。
而逃之夭天了。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雪乃去札幌,难道是因为她把逃亡目的地选在了北海道吗?
还是在北海道有其他什么意义呢?
立夏子突然想起,朝永的出生地在钏路。她记得这件事好像还是在追究谁是草场一的时候留入记忆的。朝永背着父母过去那悲惨经历的沉重包袱,逃了出来,并稳瞒了户籍。
一直包围着他的这重重忧郁的云翳,不就是由于父母酿成的钏路事件及发现了雪乃的异常秘密后而产生的吗?他每次和立夏子同房的时候,从不想把灯熄火,在刺眼的灯光下,他那双悲哀的像是要探求什么似的眸子,总是那样执拗地疑视着立夏子……
朝永邀立夏子去天城山的那天夜里的那张被沉沉的阴影映照出来的脸庞,又今人怜悯地出现在眼前。
立夏子感到现在才理解了他,理解了他的创伤。而且对他的恳切思念比他活着的任何时候都强烈。
立夏子恍恍惚惚地打了个吨儿。
飞机开始降落。听到系紧安全带的广播,她猛地睁开了眼睛。一看泷井,他正在以很犯难的表情目视着前方。
上午九时五十五分,飞机在千岁机场着陆。
从椅子上站起来,立夏子只同泷井对视了一下。他们并肩站在座位中间的通道上,泷井在立夏子耳边说:“你从前门出去,无论如何要赶到大厅里。我从后面出去。注意要边走边观察。”
人一走出机舱,反而感到暖和多了,大概机场的大厅里已经通暖气了。
从大型客机里出来的乘客,自动排成一行,默默地走在弯弯曲曲的走廊上。
立夏子走在人群的前面,但周围并没有看到雪乃的影子。
终于来到了休息大厅。
大厅像是刚刚启用,屋外还堆放着一些施工材料,一切都显得杂乱无章。在远处林立的铁塔上方,是一碧如洗的秋宽间的飞机跑道的尽头与颜色暗淡的针叶林相接。
下机的人群涌进了大厅,狭窄的休息室顿时拥挤起来。
大部分的人向行李临时寄存处走去,在那儿很快形成了一个车圆形的人墙。
立夏子也混入其中,但身体朝外站着,眼睛注视着从楼梯上下来的人流。
突然她心情紧张起来。
雪乃下来了。她微低着戴太阳镜的头,肩背包的带下缠在手指上……下完楼梯,他抬起脸,把大厅环视了一周,然后又举步前行。小型旅行皮箱提在手上,径直向大门方向走去。
这时,立夏子的肩被人从旁边敲了一下。不知什么时候,泷井到了他的身边。
“快!”他悄声说着,视线片刻没有离开雪乃。
立夏子快步来到大厅门外,全身骤然被冷空气包围起来,虽然阳光普照,但北国晚秋的风着实已有些冷彻肌肤了。
在前面十多米处,立着一块出租汽车乘车场的牌子。立夏子毫不迟疑地向出租汽车场走去。那里停着几辆空车。乘车的人寥寥无几,大概是因为行李还没有存好,大部分乘客还没来得及涉足此地的缘故吧。
这倒给立夏子提供了便利条件,她就可以顺利地乘上车子,跟踪雪乃那辆车了。
“是到札幌去吗?”
一个穿毛衣、凉鞋的年轻人走到泷井和立夏子跟前问道。这一定是个在旅游地才能看到的无照营业者。
泷井刚要摇头,突然又改变主意,问道:“能追踪那辆出租车吗?”
他用下巴暗示了一下装着雪乃行李的黄色汽车。
“oK!”
两辆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向千岁市郊驶去。洋槐构成的行道树,给带有地方风貌的街道,增添了不少绿的色彩。
不久,前面的出租车驶入了高速公路。
路上行驶着为数不多的几辆车。在宽阔的匠陵间,道路就像一条灰色的带子笔直地伸向远方。突然前面的车子加速了,时速大概有一百公里,后面的车也不服输地追了上去。
“还是去礼幌!”
两眼瞪着前方的泷井说道。
“北海道熟悉吗?”
“熟是不熟,但札幌还是来过两、三次。”立夏子回答。
茫茫草原泛着一片黄色,农田里的稻子已经收割完毕,干燥的土地裸露出来。用铁皮做屋顶的像饲料贮藏库的木制平房和农舍,星星点点地散落在道路两旁。
窗外的风呼啸着,使人情不自禁地联想到彻骨的寒意。
此刻,立夏子突然想起,在大城山的汽车路上,那时雪乃他们不就是这样穷迫不舍地紧随着朝永和自己的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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