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乔治的神经已经紧张到这样的程度,他肯定认为,分析仪器不会显出正确的结果来。
他连导线从脑门上被取掉也没有意识到。等他清醒过来以后,他只看见博士满脸沉思地瞪着眼睛瞧着他。事情就是这样了。电线已经没有了。乔治努力使精神集中起来。这时他已经放弃了想当程序编制员的雄心壮志了。只不过十分钟,一切就都烟消云散了。
他无精打采地说:“我想不成了吧?”
“什么不成?”
“当不成程序编制员了。”
博士揉了揉鼻子,说:“你把衣服和别的东西拿着,到15—C那间屋子里去。你的档案会有人送过去。我的报告也会送去。”
乔治非常吃惊地说:“我已经受了教育了么?我还以为这只是——”
安东奈利低头看着自己的办公桌说:“那边会把一切情况解释给你听。照我的话去做吧!”
乔治感到一阵无名的恐惧。是什么事他们不肯告诉他呢?也许他不宜于学习任何职业,只能做一个劳动者?他们一定是准备让他去干体力活儿,准备教育他适应这种职业。
他突然觉得这件事已经成为定局;他需要极大的克制力才使自己不喊叫出来。
他踉踉跄跄地走回等候的地方。特瑞维利安已经不在那儿了;如果他还能够保持冷静的头脑,了解四周发生的各种事情的意义,这件事他倒是应该感谢的。事实是,这时大厅里几乎没有什么人了,剩下的寥寥无几的人看起来很想向他提出一些问题来,只是由于按照字母顺序他们的姓名排在最后,个个都已等得精疲力尽,再加上看到乔治那副怒容满面、令人望而生畏的样子,这些人才不愿意自我晦气。
别人都有权利当技术员,而他自己却要干体力活,当个体力劳动者!这已经是确定无疑的事实了!
一个穿红色制服的人领着他穿过一条人来人往的过道。过道两边是一间间的屋子,每间屋子里都三三五五地聚着一些人,这里是汽车机械师,那里是建筑学者、农艺师……可以分成上千门专业,可是在他的这个小城市里,大多数职业只有两三个代表人物。
乔治这时候的心境是对所有这些人都感到厌恶;统计学家也好,会计师也好,尖端科学工作者也好,普通技术人员也好……他都厌恶。日为这些人都为学会了一门知识而自鸣得意,他们都已有了归宿,而他自己却仍然头脑空空,还需要经过一些繁复的手续。
他走到15—C号房间,被领了进去。他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间空空荡荡的屋子里。一时他的情绪又高涨起来。肯定这不是训练体力劳动者的地方;不然的话,这里起码会有几十个小伙子。
一扇小门在半人高的隔墙的另一边自动地合起来,一个头发斑白、已经有了一把年纪的人已经从那后边走了出来。他对乔治笑了笑,露出整齐的、显然是镶嵌上的假牙,但是这个人的面孔却红通通的,没有一丝皱纹。他说话的声音坚强有力。
“晚上好,乔治。”他说,“我看到我们这一部门这回只有你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乔治茫然地说。
“从整个地球来讲,当然有成千上万人,成千上万人。你并不孤单。”
乔治更觉得莫名其妙了。他说:“我不明自,先生。我究竟能当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别着急,孩子。你没有问题。谁都可能遇上这类事情。”他伸出手来,乔治不知不觉地把他的手擦住。这人的手很暖和,它紧紧地住乔治的手。“坐下,孩子。我叫萨姆·艾伦弗尔德。”
乔治不耐烦地点了点头:“我要知道的是,你们要把我怎么样,先生”
“当然了。第一点,你不能成为一个计算机程序编制员了,乔治。我想,这个你自己也请到了。”
“是的,我猜到了,”乔治忿忿不平地说,“那么我能当什么呢?”
“这是一个很难解释的问题,乔治。”他沉吟了一会儿,接着就一字一板地说:“什么也不当。”
“什么?”
“什么也不当!”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们不能分给我一门职业?”
“这件事由不得我们,乔治。它是由你的头脑构造决定的。”
乔治的脸变得煞白,眼珠子都努了出来;“我的脑子有什么毛病吗?”
“有些问题,从安排职业的角度上看,我想也可以称之为‘毛病’。”
“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伦弗尔德耸了耸肩膀:“我相信你是懂得地球如何实行自己的教育计划的,乔治。几乎任何人都可以吸收几乎任何一门知识,但是每个人的脑结构都决定他更适合于学习这一门,而不是另一门。我们根据每一门学科的最低限度要求,尽量使每个人适合于他要学习的专业。”
乔治点了点头:“是的,我懂。”
“在偶然的情况下,我们也遇到这样的年轻人,他的心灵不适合于接受利用机器灌输给他的任何一门知识。”
“你的意思是说,我就是这样一个无法受教育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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