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的儿子送来了。”
乔舒亚还在梦里呓语。詹妮弗弯下身去,双手轻轻搂住他。迈克尔抱他进屋时,他还没醒。詹妮弗望着孩子失去知觉的躯体,望着他的手腕脚踝上裹着一层又一层绷带,身上纱布连着纱布,几乎要发狂了。迈克尔带着医生一起送孩子回家,医生足足花了半个小时安慰詹妮弗,告诉她乔舒亚会复原的。
“他手上的伤会愈合的,”医生向他保证,“只不过会留下小小的伤疤。幸好没伤着腱和神经。皮肤也只是轻度烧伤。我已经用矿物油擦洗过孩子的全身。这几天我每天会来看他的。请相信我,他会好起来的。”
医生离开之前,詹妮弗请他给麦琪太太治疗。
乔舒亚躺在床上,詹妮弗坐在一旁守着,等他醒来时好随时安慰他。他动了一下,微微张开了眼睛。他看到妈妈,有气无力地说:“我知道你会来的。你把赎金给那个人了吧?”
詹妮弗只点点头,生怕自己一开口便要哭出来。
乔舒亚笑了,说:“我要他用那些钱去买很多很多糖,吃得肚子痛,那才有意思呢。对吗?”
她低声道:“很有意思,我的宝贝。你知道……”
乔舒亚重又睡着了。
过了好几小时,詹妮弗才走回起居室。看到莫雷蒂还在那儿坐着,她吃了一惊。不知怎的,这使她想起了第一次跟亚当见面的情景,当时他也一直坐在她的公寓小房间里等着她。
“迈克尔……”她不知说什么才好,“我无法用言语表达我是多么……多么感激你。”
他向她点了点头。
她硬着头皮问:“哦……弗朗克·杰克逊怎么样?”
“他不会再捣乱了。”
詹妮弗一边望着莫雷蒂,一边忖度着:他是我的大恩人,我这一辈子该如何报答他呢?
迈克尔默默地望着她,一言不发。
三十七 詹妮弗·帕克站在窗前,极目远眺。这一天秋高气爽、风和日丽,丹吉尔海湾里满是星星点点的各种船只。詹妮弗感觉到他已经站在自己身边,于是转过身来。
“喜欢这景致吗?”
“非常喜欢。”
他望着她苗条的身材说:“我也非常喜欢,走,再到床上去吧。”
“嗯,迈克尔。”
两人走回卧室。詹妮弗脑海里蓦然闪过亚当·沃纳的形象。以后,她除了眼下正在发生的事以外,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一次的情景历历在目。
那是迈克尔·莫雷蒂把乔舒亚安全带回家的早晨。詹妮弗得知是迈克尔击毙了弗朗克·杰克逊。他不仅救了她儿子,而且为她去杀了人,她不由得充满了深切而纯真的感激之情。
“我该如何报答你呢?”詹妮弗问他。
迈克尔·莫雷蒂走到跟前,双臂搂住她,开始吻她。出于旧日对亚当的忠诚,詹妮弗骗自己说,这不过是接个吻而已。岂知开了这个头就一发不可收拾。她虽然明明知道莫雷蒂是何等人物,可是与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她不再去想这些,任凭目己情感的驱使。
他们一起上楼来到她的卧室。詹妮弗安慰自己说,她这是为了报答迈克尔见义勇为的行动,仅此而已。他们上了床。
她躺在床上思忖着发生的一切,想悟出个道理来。她至今依然深深地爱着亚当。在此同时,怎么又会被迈克尔·莫雷蒂征服了呢?托马斯·阿奎纳①曾经说过:当一个人深深陷入邪恶后,他就会无所顾忌。詹妮弗想,这句话是否也适用于爱情呢?她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这样做,部分原因是由于长期独守空房,沉湎在自己心造的虚无缥渺的幻梦之中,跟见不着也摸不到的意中人生活在一起。这种日子委实太长久了。她明白,自己将一辈子爱着亚当,也许这种爱不过是对那段坎坷的青春和初恋的记忆吧?
①托马斯·阿奎纳是中世纪意大利神学家和经济哲学家。
自己对迈克尔究竟怎么着,詹妮弗没有把握。对他感恩不尽,那自然毋庸置疑。不过,感激仅仅是小部分原因,此外还有比这多得多的因素。她明白迈克尔·莫雷蒂是谁,是怎样一个人。他为她杀了人,以前他也曾为别人杀人。他为了钱财,为了权力,为了复仇,杀过许多人。她怎么会对这样一个人怀有如此的柔情呢?她怎么会让他跟自己睡觉?她感到羞愧难言,心里不禁暗暗想道:“那么,我自己又成了怎样的一个人呢?”
她找不到答案。
下午版的报纸报道了一家汽车旅馆火灾的消息,在余烬中找到了一具身分不明的死尸。人们怀疑有人纵火。
乔舒亚回来之后,詹妮弗千方百计使周围的一切显得跟往日一模一样,因为她担心前一晚的惊骇会给他留下不良的影响。乔舒亚醒来之后,詹妮弗把给他准备的早饭端到床上。这是一顿十分可笑的饭,盘里摆满了他所喜爱的各种不值钱的食物:一段红肠,一块花生酱三明治等等,外加一杯不含酒精的饮料。
“有些人为什么要杀人呢,妈?”乔舒亚边吃边说。
“哦……”詹妮弗忽然想起了迈克尔·莫雷蒂。难道她有权对他进行评判吗?那些影响他的生活,使他变成今天这般模样的势力究竟有多可怕,她并不知道。她应该进一步了解他,认识他,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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