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身站在了窗户上,伸出一只手臂去探水管,然后慢慢向它靠近,两只手用力的攀住它,身子跟着移过来。
明说:“小心点!”
男生宿舍
我开始缓缓向下移,风声呼呼而上,我不敢向下看。我死死的抓着水管,脚一点点挪动。
明突然说:“快点,他跟上来了!”
仔细一定听,果然脚步声再次响起,不过他走得很慢,每走一下掷地有声。
我加快了动作,明跟着翻了过来。
不知道什么鸟在天空中飞,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灯火,时间已经忘了。树林里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叫声特别的凄厉,划过黑暗一声声的叫到了我心。
已经到了4楼。
在靠近3楼的时候,那要命的眼神再次出现,心又开始碰碰乱跳。我隐约看见3楼的窗户后站着一个人。他的巨大的黑影笼罩了整个的窗户,我不敢看他。
我低着头,那道目光却透过了玻璃,我感到头皮发麻,冷嗖嗖的感觉从脊背下传来。
手开始发抖了。
“你怎么了,快点!”明催促。
我加快了动作,“碰”的一声,我抬起眼。和他正对着。
那人将脸紧紧的贴在了玻璃上,五官已经变形,他呼出的气在玻璃上弥漫成了一片圆,他的嘴角有血,涂在了玻璃上。
在他背后,我发现那道目光的由来。
那是个巨大的黑影。
他站在他的身后。
那人睁不开眼,他仿佛虚弱不堪。
我的心猛的一颤。
那人是——是白卓。
清冷的月光照到他苍白的脸上,那是我熟悉的嘴角。
“碰”,他的头再次撞到了玻璃上。
鼻血喷溅了出来,顺着玻璃往下流。
我再次感到了死亡的气息,那种冰冷的令人窒息的气息,像风死的那天晚上。
玻璃上已经没有了鼻息的雾气,我仿佛感到他的生命正一点点的从他的头发,他的毛孔里蒸发。
他的嘴角画出的弧度,他想跟我说什么吗?
在玻璃的这边是无能为力的我,在玻璃的那边是被死神吞噬的好友。
他的身体一点点的从玻璃上往下划,血液在玻璃上留下一道直线。
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决堤而下。
我仿佛又看见了风仰起的笑脸。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苦难,所有的一切一切都随着哭声倾泻了出来。
手一松。
耳边呼呼的风声加剧,我看到明从上面低头看我,“清树”他在呼唤我。
我仿佛看见站在白卓后面的那团黑影他在笑。
这是不是他要的结果?
是不是?
男生宿舍
深蓝的天,冰冷的大楼,还有伏在水管上的我的朋友,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我终于解脱了,我觉得我应该笑。
温柔的触地,黑暗向我压过来,压过来,意识离我而去。
崎岖的山路我走得好累,高一脚低一脚。
远处的山像带着面具的庞然大物,居心叵测的沉默着。
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我,我的心疲倦不堪。
我去哪里呢?
怎么到了我的宿舍?17栋,怎么静悄悄的?现在几点钟?
一双腿停在了门口,他的腿很粗壮,深蓝还是黑的裤管看不清楚。
他穿着闪亮的皮鞋,他要干什么?我在哪里?
他沉重的往里走,我看见他推开了一个人,那人一个趔趄。
他一步一步的上楼。
在二楼左边第一个寝室门口停了下来,他不动,静悄悄的。
我看见了门的下半边。
他猛的推开门,一声闷响。里面的黑暗像空洞的眼。
他的手里拿着什么?在他身侧摇摆的是什么?
寒光一闪。
是斧头和麻绳。
他要干什么?
不要啊!
醒来,朦胧的睁开眼,肃静的白色扑面而来。
我的左手打着石膏,头上也缠着带子。
想动一动,脑子里的神经像被人拽着一样疼痛。
我还活着吗?
身边是妈妈伏在床边,她好象睡着了,妈妈的白发好象又增加了不少。妈妈的手压在了她的头下,我想伸手过去摸摸她的手,但是我好象已经没有力气这么做了。
我的身体好象不受大脑控制了。
“妈……”我轻声呼唤道。
妈妈突然惊醒,泪痕未干的脸仰了起来,她看见了我,眼光一闪。
她哭了起来:“儿子,妈妈担心死了。”她俯身拥住我的头。
那股温暖的气息好象把我带回了童年。
眼泪又止不住的往外流。
外面的阳光分外的耀眼。
一切恍如前世。
15天后我回到了寝室,是我强烈要求出院的。妈妈一再的叮嘱我以后晒衣服要小心,要不是那一米来高的秋树叶我的小命早没了。
明他们也经常来看我,他们一直在笑,陪着我妈妈说话,而且编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其他的事情他们只字未提。
每当我想问的时候,都被明用眼神止住了。
我要早一点回去,是因为我知道事情还没有完结,我需要和我的朋友在一起,我不能连累爸爸妈妈的。
那天晚上的景象深深的刻在了我的心里,连同风出事的那天晚上,那样的眼神。
我对我突然的放弃我的生命感到很懊恼,要不是行政楼下的那堆厚厚的树叶和垃圾救了我的命,那么现在妈妈的手里捧着我的白骨,让她华发徒增,我又情何以堪呢?
当黑暗袭来的那一瞬间我觉得异样的平静,当我醒来的那一瞬间心头同样波澜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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