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又看看楼板,自言自语似地说:“怎么可能?你该不是又在家看鬼片了吧?”
我信誓旦旦,他一下子把我抱在怀里,说别胡思乱想了。说着,抱紧了我,黑暗中,门铃响得凄厉而悠长,他抱着我的手,那么用力,似乎要掐进我胳膊的肌肉里。
我推开他:“你弄疼我了。”
他像被从梦中推醒一样,看了看我的胳膊,说对不起,并用唇去吻我的胳膊,我一闪,躲过了,说:“我们去看看?”
他愣了一下,没应也没否定。我跳下床,快速穿上衣服,并把他的衣服扔过去,这时,墙上的钟表指向了午夜12点整。
我拖着他的手,一步步向门口靠近,门铃已不响了,那么静的夜,让我突然间怀疑,方才的门铃声,是不是因为惊恐成了习惯的幻听?
透过猫眼,我看见了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昏黄暧昧的楼梯灯,亮得那么孤单。
突然,丁朝阳一下把我塞在身后,猛地拉开了门,我这才发现,他的手里,提了棒球棍,我劈手夺下,扔在一边:“万一她只是个有臆症的活人呢……”
丁朝阳踟躇了一下,没再坚持,我牵了他的手,蹑手蹑脚地往楼上走,22楼安静得像梦乡一样沉稳,倒是我们,像两个锦衣夜行的贼人。
我把食指竖在唇上,引了他,伏在2207的门上。
一阵细碎的笑声,从门里悉悉簌簌地传出来,像风吹落叶,又如空谷精灵们在嬉笑玩耍,丁朝阳的脸,有些白。
我分明听见一个甜美似糖娇美如冰的声音说:“莫笑,他来了……”
这时,一贯勇敢落拓的丁朝阳,如撒缰野兔,散了我的手,冲下楼去,将我一个人,孤零零丢在2207的门前,我傻了一样望着他快速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身影,拼命地咬了牙,竭力镇定惊慌失措的心。
然后,我的食指,终于按向了门铃的方向。
里面的声音,像突然关掉了电源的收音机,戛然而止。然后,有隐约的光线从门上的缝隙里钻出来,很快,门就开了,我再一次看见了美丽的不像话的阮锦姬,她,睡眼惺忪,玫瑰红的真丝吊带睡裙,将皮肤衬托得更是白皙,蝴蝶骨更加美丽。
她看了看我,突然笑了:“是你呀,是不是先生不在家,一个人睡不着?”
我也笑了一下,拼命想,要怎样说才合适。半天,才期期艾艾地说:“他回来了,只是,晚上我写小说写得太兴奋了,睡不着,就想上来看看你睡了没。”
“呵。”阮锦姬笑了一下,把门,大大地拉开:“我都做了好几个美梦了,不过,既然被你惊醒了,既然你来了,我就陪作家聊一会吧。
我知道自己的说法显得很自私,毕竟,睡不着只是我自己的事,我凭什么要破坏别人的美梦?“好在,阮锦姬态度平和,一点都不生气。
她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边给我倒水边说:“没什么,我在英国时,也常常失眠时去敲朋友的门。”
我抱着水杯,假装想四处走走的样子,挨个房间看了看,阮锦姬抱着胳膊,跟在身后,笑着说:“幸亏你不是个和我恋爱的男子,否则,我倒要怀疑你来敲门是蓄谋已久的捉奸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方才的惊恐,大脑一片空白,一个合适的话题都找不到,呆坐了一会,就告辞下楼了,害得她在身后抱怨我把她折腾得没了睡意又这么快离开太不义气。
我讨饶说改天请她吃饭算做赔罪,我要再不下去,先生一定会以为我在梦游中失踪了。尔后,又玩笑说:“我可不想让他看见楼上住了一位漂亮得赛妖精的单身美女。”
她顺手打了我一下,说:“到底是作家,我贫不过你。”
我回家,丁朝阳已躺在床上了,紧紧地闭着眼,我趴在他脸上嗨了一声,他飞快张开眼,惊魂未定地看着我。
我看了,就她一个人在家,那套房子里,除了她绝对没有第二个活的生命。确实,我抱着水杯看遍了阮锦姬的家,每个房间都空阔而安静,唯一的活物,就是阮锦姬。
丁朝阳用手合在我唇上:“小豌豆,别说了,我累了,睡吧。”
那一夜,他疲惫地早早睡去了,我知道这并非是因为旅途劳累,而是他的心里装满了惊恐,以往,他也出差,回来后要我时,像饿坏的狼。
我的指,叉进他的头发里,抚摸着他,他说着温暖的话,试图给他一些安慰,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鼾声渐起。
我睡不着,为了不让他担心,就假装睡意沉沉了。
过了一会,我听他小声唤我:“小豌豆,小豌豆……”
声音细小谨慎,不似要把我唤醒的样子,倒想是试探我有没有睡沉,我翻了个身,磨了几下牙齿,一动不动,好像梦乡甜美。
我感觉他趴在我脸上,定定地看了一会,就蹑手蹑脚地起床,然后,我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咔嗒声,在暗夜里,似有似无地响了一下。我张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倾听隔壁的声音。
我听到了轻轻的走动声,还有,轻轻的说话声,似乎乞求似乎祈祷,漫漫黑夜,时间缓缓流淌,他是不是已确信她变做了亡灵,正在这栋楼上徘徊不去?他的心里,究竟藏着一个怎样的秘密不被我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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