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冲杨重摇摇头,返身往回走时一脚踢到了个什么东西,发出咣铛一声巨响。低头一看,却是一个脸盘大小的搪瓷碗,不知道为什么被扔在了地上,里面还有一些残留的酱色菜汁,挂在白色的搪瓷壁上,像正在凝结的血迹。
“你们是谁?”楼梯底下突然传来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
小西回头一看,吓了一跳,赶紧退开了两步。
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佝偻着腰站在楼梯边,手里高高举着一根板球棒,看样子好像随时都会扑过来。
杨重把双手摊在身体前面,往那人的方向踏上半步,平静地说:“我们不是坏人,没有武器。我们是来找人的。”
中年男子眄了杨重两眼,转向小西。小西赶紧也把两只手都伸到身体前面。
那人迟疑片刻,终于放下高举着的板球棒,眼光在小西身上转了一圈,又遛回到杨重的脸上,哼了一声。
“找什么人啊,这里没有人。”那人大概这才发现杨重身后的灯箱柜亮着,立刻支着板球棒走过来关掉了光源,一把推开杨重面前的菲林片,又恶狠狠地瞪了杨重一眼。
“怎么会没有人哪,你不是在吗?”杨重静静地说。
“我就是个看门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人掂着板球棒转身想要离开。
杨重轻笑一声,故意踏前一步阻住了那人的去路,伸手指着墙上挂的一张画片说:“陈先生,下次要说自己是看门人之前,最好先把这个拿下来。”
小西顺着杨重的手指望去,发现那里挂着张已经有些卷角的画片,本来应该是哪本杂志的封面。画面正中,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精干人物正在冲着镜头微笑,胸前横亘着一个粗体的中文标题“访优秀记者陈旌华先生”。看眉眼,大概正是眼前这人年轻时的模样。
“我就是陈旌华,那又怎么样?”这个名叫陈旌华的男人怒哼了一声,双手攥紧板球棒,看样子是又想要把它举起来了。
杨重平静地摆摆手说:“对不起,陈先生。我们确实是来找人的。我只是想打听一下,今天早些时候是不是曾有一个女孩子来这里问过中文电台的事情。”
“大概这么高,穿粉色恤衫和牛仔裤。”小西急忙□来补充道。
陈旌华看看小西又看看杨重,突然瞪大了眼睛说:“我认得你。你是个私家侦探。”
杨重微笑点头:“记者的眼睛果然敏锐。陈先生,我在找的这个女孩是我的小妹妹,非常调皮,经常自己一个跑出来玩,也不管我们有多着急地在找她。这个年纪的孩子,真是拿他们没办法。陈先生的孩子多大了?该上大学了吧。”
小西瞥见杨重的目光向一张桌子上一转而逝,赶紧跟着往那边看了一眼,果然在桌面靠里侧的地方发现了一张略微显得有些幼稚的贴图。是一幅用黑色的卡纸衬着两片用树叶剪成的蝴蝶翅膀,角落里用银粉写着“爸爸生日快乐”。看上去放在那里已经有些年数了,周围的桌面上有一圈深色的痕迹。
陈旌华的脸色渐渐放松下来,带着点幽怨的表情,轻轻地叹了口气,扶着灯箱柜坐在了身旁的一张折叠椅上。
“是来过一个女孩子,不过叫我给吓跑了。走了有一阵子了,你们还是上别的地方去找吧。”
“你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吗?”小西匆匆追问。
陈旌华摇摇头。
小西着急地望向杨重。杨重的目光却仍然停留在陈旌华的脸上,突然拉了张椅子在陈旌华的对面坐了下来,问:“陈先生,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陈旌华的身体微微一抖,有点吃惊地抬眼望向杨重。
杨重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缓缓道:“陈先生,我的时间不多,如果你不愿意平白无故地帮助我的话,我们也可以来做个交易。”
陈旌华的眼睛一亮,嘴里却说:“我们有什么好交易的。”
杨重有点不太耐烦地皱了皱眉,伸手指指陈旌华背后的灯箱柜。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些菲林片上的头版主题报导是昨天下午M大学生罢课示威的新闻。按理说,这套片子不是用来印昨天下午的晚报就是今天早上的晨报的。菲林片都排好了却没有套版,就这么散放在灯箱柜上,印刷机也没有刚刚开动过的迹象,而且空气里完全没有油墨的气味,看来陈先生的报纸是遇到了些麻烦。是被禁刊了吗?”
小西听杨重这么一说,马上走过去打开了光源,俯在灯箱柜上看了起来。
陈旌华瞪着杨重看了足足有几十秒的时间,终于一咬牙,点点头说:“是,你猜的不错。我被人陷害了。”
“如果你能简短地陈述一下,陈先生,我很愿意听一听你的问题,或许我可以帮助你。这些都和楼上的中文电台有关,是吗?”杨重淡淡地问。
陈旌华沉默了片刻,低声说:“伊恋是个好人,这件事其实还是我害了她。”
杨重似乎早就知道陈旌华会这么说,点点头附和了一句:“这么说来,电台也被查封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陈旌华答道:“就是上星期。非但电台查封了,而且所有的资料、文件和资金都冻结了。伊恋和她丈夫的关系不好,平时就靠这个电台打发日子。这回是我害惨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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