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的香气_[法]卡斯顿·勒鲁【完结】(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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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瓶里的颜料干了大半。可是根据达尔扎克的说法,剩下的颜料应可画出和他的平面图浓度相近的色彩。胡尔达必神色郑重地说:

  “没有人碰过它,这颜料只被一滴眼泪冲淡过。还有,你们会看到,多一滴或少一滴眼泪都不会影响到我的示范。”

  说着说着,他把画笔上了颜料,开始涂满他先前画好的圆形。他非常小心地画着。我们在鲁莽查理塔时,我很惊讶地看到,在有人被谋杀的时候,他居然只想着画图!

  他画完后,看了一下怀表的时间,说:

  “先生女士们,请看,我把这圆形的颜色和达尔扎克先生的颜色涂得一样厚,两个颜色几乎一模一样!”

  “也许。可是这又代表什么?”达尔扎克问他。

  “等一下,您承认是您画这张图的吧?”记者问他。

  “当然!我和你们一起离开方塔,走进老巴布的工作室,看到老巴布将他那头颅扔在地面上,而将这张图弄得一团糟时,可不是很高兴的!”

  “现在就要谈到这事了!”胡尔达必一字一字地说。

  接着,他拿起摆在桌上的人类最古老的头颅,将它反过来,让达尔扎克看它血红的下巴,继续问道:

  “您说,是它沾到您图上的颜料的,对吧?”

  “当然,这是毫无疑问的!我们进入鲁莽查理塔时,这颗头颅还反过来在桌上放着。”

  “我们的意见到目前为止都一样!”记者强调着。

  接着,他站起来,将头颅放在怀中,走进厚墙的凹口。阳光从以前是大炮口而现在被达尔扎克当做梳洗处的窗户栏杆照进来。胡尔达必在那儿点亮一根火柴,点燃桌上的酒精灯,将一个盛满水的小锅放在灯上!这当中他都没放下那颗头颅。

  我一直看着他做这些奇怪的事。胡尔达必的态度真是令我们费解。他从没表现得如此坚决,如此令人不安。他愈跟我们解释,我们愈不懂。而且我们很害怕,因为我们觉得在我们之中,有一人很害怕,比我们还害怕!那是谁?也许是神情最平静的那人!

  最平静的人,是拿着头颅及锅子的胡尔达必。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突然同时往后退?为什么达尔扎克害怕地睁大了眼睛?为什么黑衣女子、瑞思及我自己都叫出声,我们异口同声喊出一个名字:拉桑?

  我们在哪儿看到他?我们看到的是胡尔达必,怎么会想到他呢?啊!沐浴在傍晚血红余晖中的那个侧影,那个案发当日在晨曦一般血红的暮色中,站在窗凹里的胡尔达必的额头!哦!他坚决有力的下巴,方才变得较浑圆温柔,带着苦涩,在白日的光线下显得相当迷人,此刻在黄昏的暮色里却邪恶而骇人!胡尔达必和拉桑多么相像!这时,他真的很像他父亲!他简直就是拉桑!

  他妈妈难过地叹了口气。胡尔达必走出了这阴森森的布景,走向我们。他又是我们认识的胡尔达必了。可是我们仍在打冷战。从没见过拉桑的艾蒂不明白这一切,她问我:

  “发生什么事了?”

  胡尔达必就在那儿,站在我们面前,手里拿着一锅热水、手巾,还有头颅。接着,他开始清洗那头颅。

  他很快就洗好了。他要我们检察头颅上的颜料是否完全消失了。然后他坐在桌前,沉默不语地看着他自己涂好的颜料。他看了差不多十分钟之久。在这段时间中,他以手势命令我们安静。这十分钟真是非常难熬……他到底在等什么?突然,他用右手抓起头颅,好像玩滚球一样,在上了颜色的图上滚了几次。之后,他拿起头颅给我们看,要我们观察头颅上有投有任何红色颜料。胡尔达必再次拿出怀表。他说:

  “过了十五分钟后,图上的颜料就干了。十一号那天,五点钟的时候,我们看到达尔扎克先生从外面走回方塔,然后关门上门。他告诉我们,直到六点之后,我们去找他前,他都没离开过。至于老巴布,我们看到他在六点整进入圆塔时,手上拿着干净的头颅!”

  “这只须十五分钟就会干了的颜料,为什么那天在达尔扎克离开一个多小时后仍然没干?使得在六点整进入圆塔的老巴布气愤时摔在图上的头颅因此沾着红色的痕迹?这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而且我敢说没有人能找到第二个可能性:在五点进入方塔后就没离开过的达尔扎克,不是那个六点钟老巴布到之前在工作室里画图的达尔扎克;这个在五点回到方塔的达尔扎克,也不是我们在方塔房间找到,没见到他进去,却和我们一起离开的达尔扎克……简单地说,他不是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达尔扎克!正确的推理指出,有两个达尔扎克!”

  胡尔达必说完看着达尔扎克。

  达尔扎克和我们一样,还没反应过来他这示范的意思。我们都觉得这结论太可怕了,可是又对他佩服不已。胡尔达必将一切说得多么清楚!清楚而吓人!胡尔达必再次显现他逻辑推理的出众天分。

  达尔扎克叫出来:

  “原来他是伪装成我的模样,进入了方塔,躲进衣橱里。也因此,我在画完图离开鲁莽查理塔回到这里写信时,都没有看到他。可是贝合尼耶老爹怎么会替他开门?”

  “那当然是因为他以为看到的是您!”胡尔达必答道,他握住黑衣女子的手,仿佛要使她增加一些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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