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一觉或许是祖父许久以来没有的香甜吧,睡得那么沉稳,一整夜连翻身都没有过………….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地打来了稀粥放在祖父的床头,回忆自己长大么大,好象还是第一次伺候祖父,心里便酸酸的,我对自己说“以后我要天天这么伺候祖父……….”
我伸手去摇动祖父,想要唤醒他吃饭,结果,入手冰冷,我颤抖着去探祖父的鼻息……..
祖父去世了!脸上仍旧挂着安详的笑容,只是却永远停止了呼吸,再也不会醒来,我终于忍耐不住,所有的悲伤,所有的委屈,无尽的自责,无尽的恐惧喷薄而出,我抱着祖父痛哭失声!
许久以来,从寻龙脉到探皇陵,从老夫子到祖父,从少不更事,到退伍回乡,从破除了诅咒的欣喜,到云妮凶吉难卜的担忧,一切的一切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我只听到了两声呼喊,似乎是唐心的声音,便失去了感觉。
我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沉陷在无边无尽的黑、白交替的空间里,没有方向、没有声音,甚至没有身体,没有意识………..
我第一次感到如此孤独。
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从模糊到清晰,我看到了三张正焦急地注视着我的熟悉的面孔,如雨打枝头的云妮,默默流泪的唐心,还有眼睛红肿的才子,满是担忧与悲伤地注视着我。
见到我醒来,三人都有些惊喜,但随即便被深沉的黯然所冲散。
“小狼哥哥………”云妮只叫出一句,便泣不成声,云妮的哭声勾动了才子,转身背对着我,肩膀抖动着。
唐心流着泪,俯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道“小狼,你说过,你不会倒下。”
“我不会倒下!”我对自己说,挣扎着在唐心和云妮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虽然身体空虚乏力,我坚持着站了起来,手脚都感到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准备老爷子的身后事吧。”我都惊讶于自己的平静,唐心三人对于我如此平静也都大感惊讶。
“小狼,有啥苦你哭出来,不要憋在心里啊。”才子扶着我的肩膀,摇晃着说道。
我摇头,竟然感觉到自己好象在笑“爷爷是笑着走的,我们也应该笑着送他。”
5
按照习俗,祖父进行了土葬,我们把祖父葬在了一处山清水秀的长眠安息之所,与老夫子比邻而居,这墓地还是当年老夫子在世的时候选定的,当时老夫子与祖父开玩笑似地说这样死了以后也能在一起喝酒、聊天。
没想到,戏言成真,望着两掊黄土,二老的音容笑貌历历浮现,宛如就发生在昨天一样,逝者长已矣。
老夫子所选的墓地位置是一处风水连环脉,通常为一家先祖合葬之地,堪舆之术上称之为“家合”“子宁”穴,算不上大富大贵的阴宅,却是和风顺水,保佑着后代家庭和谐,子孙安宁。
我从没想过,祖父的葬礼会来这么多乡亲送行,十里八村的足有上千人,手中提着“路引灯”从祖屋一直排到了墓地。
听着老村长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祖父当年曾领着乡亲们抵抗了一股流匪三天三夜的围攻,使整个存在得以保全;曾经只身上山打死了一只伤人毁地的大野猪,曾经…………..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祖父与乡亲们的关系并不是我看起来的那样疏远,乡亲们对祖父是敬,却并不是远。
这些事祖父从没有对我讲过,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过,祖父,并不是我以为的那样苛刻不近人情,当我逐渐了了解到这一点时,一切却已经晚了。
人生最大的悲痛是什么?“子欲养,而亲不在。”
从祖父去世,到祖父下葬,我并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到是才子、云妮和唐心各个哭得悲痛欲绝,反到是我这个亲孙子的表现却最不像个亲孙子。
究竟心有多痛,其实也只有自己才明白,唐心、云妮一直劝着我哭出来,不要憋坏了,但我知道祖父是不希望看到我哭的,而我,现在更要撑起这个家来。
祖父下葬的当晚,我默默地取出了几坛祖父珍藏的老酒,摆上了两只大碗,满上。
“爷爷,老夫子,小狼敬你们,你们放心吧,这个家有我,我会保护好云妮和才子,永远不让他们受到伤害。”
一口气干掉了剩下的大半坛烈酒,心头发热,喉咙一甜,喷出了一股腥热的液体,在唐心、云妮和才子惊恐的叫声中,我失去了知觉………….
等到醒来时,我已经躺在火炕上,五脏六腑里如被火烧烤着一样,火辣辣的,但郁闷沉重却已经减轻了许多。
夜色深沉,灯光昏暗,偶尔传来一两声远远的狗吠,唐心与才子趴在炕边似乎因为疲劳不支而睡了过去,云妮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充满了担忧与哀愁却在盯着我。
看到我醒来,云妮的目光中顿时表现出惊喜,“小狼………”云妮脱口而出,我连忙轻轻地摇了摇头,指了指有些醒来迹象的唐心和才子,比画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云妮掩住嘴,或许是因为看到我的表现比她想象得要好的多,略略地有些放心,趴在我的耳边几不可闻地说道“小狼哥哥,刚刚差点被你吓死了,好端端地怎么就吐血了呢?”
“没事,郁结之气吐出来就舒服多了。”我淡笑着轻声答道,添了添干涸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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