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边防战士,那一年我十九岁。
【005 任务】
一九九二年,二十四岁的我作为一名边防战士驻守在中、塔边境的咯拉昆仑山余脉哈尔里克山下四号边防站。下午接到上级的紧急通知:今夜有强烈的暴风雪,命令驻边部队迅速帮助附近的游牧老乡转移。
“该死的鬼天气说变就变,这雪来得太早了,比往年要早上将近一个半月”,我抱怨着,与副排长秦山匆匆跑向连部参加紧急任务布置会。抬头看看天,上午还是晴空万里,过了中午,已经是阴云密布,鹅毛大的雪片不是飘落,而是随着极快速的风直接砸下来的,甚至有些冰雹的味道。
已经超过七级的西北风还有越刮越大的趋势,在这种强风大雪中,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似乎飓风把空气中的氧气都刮走了似的,只能是使劲地缩着脖子,把嘴藏在衣领下,贪婪地呼吸着身体散发出的一丝热气。
这种大雪在我东北老家也遇到过,只是这么大的风却是非常少见的。
连部里五个排的正、副排长以及连长、指导员全部都神情严肃地围站在一张地图前。
“二排长!”连长高声喊道。
“到!”我挺胸敬了个军礼简短洪亮地应道。
连长是个山东大汉,三十多岁,是团里出名的神枪手,也是我学习射击的师傅,为人是很和蔼可亲的。平时大家总是拿连长浓厚的山东腔调开玩笑;不过此刻,没有人再去注意连长由于焦急而有些变调的山东腔,所有人的心都记挂处在暴雪威胁下的老乡和老乡走失的羊群上--刚才村长派人通知我们,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中,跑失了近三百只羊。
“郎跃进,你带领二排,负责追回老乡跑散的羊群!注意安全,不要与‘对面’发生冲突。人民的财产面临威胁,现在就要看你这匹狼的跃进速度了!”连长在最后还用他的山东腔幽了一默,苦中作乐的小玩笑让紧张的气氛稍稍缓解,在场的同志们都咧嘴哈哈笑出声来,我也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这名字是我同样出身光荣的革命军人的老爹起的,经历了‘超英赶美’大跃进动人时光的父辈们,虽然在大跃进活动结束后很不甘心地承认了活动本身有些急进,但是仍旧盼望着这个愿望在子孙身上实现。
不过说实话,我其实还是很庆幸的,幸亏老爹没有一激动给我起名叫郎生产.......
连长也是哈哈一笑,出声即止,随即表情又立刻转为严肃“一排长,你带领一排战士负责帮助老乡转移到安全地代!”连长习惯性地挺了挺胸膛,环视了一圈“好了,同志们,记住,人民的生命财产重于一切!按照部署马上参加战斗!”连长高声下达了命令,在场人轰然应是,我最受不了连长这种煽情的动员,每次都使我斗志昂扬地往前冲,像驴子一样勇往直前;咱没赶上战争,只能借助一切机会体现咱军人的价值,两年前入了党,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
我与秦山出了连部向二排宿舍跑去,在哈尔里克山当了四年兵,对周遍几百里的地形、地势可以说了如指掌,回宿舍的路上我俩简明地研究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决定兵分两路,扇形包抄。重点是一个可以避风的山坳,羊群是跟着头羊跑的,这么大的风雪,羊群也会寻找可以躲避风雪的地方。只是风向是向着‘那边’刮的,人看到界碑能分清国界;可是羊分不清啊,它们出国不用护照,万一羊群真跑过去了,那就不好向老乡们交代了,所以只能是抓紧时间去追。
“秦山,你带领三班、四班,注意安全,能见度太低,随时注意清点人数”我嘱咐他。
又约好无论哪队找到走失的羊群都以朝天放三枪作为联络信号,如果遇到突发紧急情况,就放两枪。在这种风雪天气中,照明工具的作用基本等于没有。
这场暴风雪是我在哈尔里克四号站四年以来见到过的最大的一场,能见度不超过四十米,离开驻地几分钟,便无法看到驻地所在了。只好依靠指南针和自己的感觉辨认方向向山里进发。
“下雪暖,化雪寒”提前到来的暴风雪初时是随下随融,可是雪实在太大,融化的速度比不上落雪的速度,结果就是一脚踏下去,最下面一层就是半雪半水的泥泞。
刚出哨所的时候,地上的雪也只刚没脚踝;但是出发了将近一个小时以后,雪已经掩过了膝盖。我怕大家走失,大声招呼着同队的战士们尽量靠近,拉着手呈扇型向山坳方向包抄过去。
雪越下越大,这场风雪来的太过于提前了,实际上这时的哈尔里克的温度还没有到零下,最开始下的几层雪已经融化,与湿土混在一起泥泞不堪,落在身上的雪也不断融化渗进了棉衣,在走了半个小时以后,随着温度的下降,地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同志们的棉大衣基本湿透了,没到一个小时,翻毛大头鞋也湿透了,那滋味真是不好受。
凭着指南针与记忆,又向前摸索了将近半个小时,周遍白蒙蒙的尽是大大的雪片,回忆着哈尔里克的地形,前面应该就是这周围百里唯一的山坳,过了山坳就是国界。
“大家注意在附近仔细搜索,羊群很有可能就在山坳里!”我扯着嗓子用力喊。
战士们哄然答应。
山坳面积不小,狭长形,方圆足有十公里,漫天漫地一片白,而羊群也是白色,在这能见度极低的天气里找起来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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