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儿子真的在海里下毒,做了这么荒唐的事吗?”
“历史家全都异口同声的说,不可能有这种事。河北沙洲原本水质就很恶劣,据说水藻繁殖过多后,水就会产生腐败。”
“既然如此,为什么五兵卫还会被逮捕呢?”
“加贺藩感到危险吧。过去藩主一直利用钱五,等于是整个藩在搞秘密贸易,现在涉嫌秘密贸易的迹象逐渐败露。万一事情抖开了,幕府 也开始追查的话,就会影响到整个藩的生死存亡。所以藩主把秘密贸易的罪让钱五一个人去顶,企图躲避藩主应负的责任。这时正好发生了河 北沙洲集体中毒死亡事件,钱五就这么落入了加贺藩的陷阱。”
“填海工程就此中止了吧。”
“那当然。说起来,填海拓荒本来就是非常困难的工程。同一个时期,幕府也在印旙沼着手填海,开发海埔新生地,结果这项工程也失败 了。而且是第三次的失败哟。
另一方面,幕府早就知道钱五秘密贸易的事,但却加以默许。当时在幕府内部也发生是否该进行外国贸易的争论。大政奉还迫在眉睫,已 经不是可以随时监视秘密贸易的时代了。历史的转变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加贺藩没有判断时代的能力是吧?”
“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话说回来,当时的商业资本家在政治上实在很无力。大阪的淀屋辰五郎、滨田藩的会津屋八右卫门,全都是如此 。”
“后来事件的结果呢?”
“钱屋五兵卫被捕三个月后死在牢中。当时钱五八十岁。要藏和同党被处以砾刑——到现在,还留有所谓的砾之松。钱屋家的财产全部遭 到没收。这就是钱五财阀的下场。当时弁吉五十岁。”
宝田叹了一口气。
“大野弁吉后来怎么样了呢?”
过了一会儿,舞子才问道。那是在她配合宝田也叹了一口大气之后。
“你问得好。对弁吉来说,失去知己的寂寥感应该比旁人强过一倍吧。他变得更不喜欢接触人群,就此不问世事,从此做个村夫结束一生 。另一方面,号称自动机械仪右卫门的田中久重,在钱五狱死的那一年,在京都开了机巧堂这家店铺,逐渐声名远播,最后在银座开了田中制 造所,奠定了今天的东芝企业的基础。同样是拥有鬼才的人,两人的一生却截然不同。这能够只用命运好坏来解释吗?根据鹤寿日录的记载… …”
舞子原本正出神的听着宝田长叹后继续说的话,这时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你刚才说什么?鹤寿……”
“鹤寿日录。咦,我刚才没有提到过吗?”
“这是我头一次听说。鹤寿日录是什么东西?”
“弁吉的日记还遗留了一部分,就叫做鹤寿日录。”
“为什么叫做鹤寿呢?”
“弁吉的别号就是鹤寿。此外,他也曾使用过一东这个别号……”
“鹤寿,还有一东……”
至此似乎已可确定,大野弁吉和迁至大绳的马割作藏之间显然有某种关联。作藏把自己的店取名为鹤寿堂,把自己的儿子叫做东吉。这既 不是偶然,也不是巧合。
“大野弁吉的弟子中,有没有马割作藏这个人?”
舞子咄咄逼人的问道。
“刚才我也说过了,弁吉的弟子没有几个,马割作藏……我不记得有这个名字。”
“那本鹤寿日录,就是弁吉一生的日记吗?”
“不,只有我刚才提到奥村秀实病死的那年——也就是记载天保十四年的一部分偶然被保存下来。其他的部分好像都遵照弁吉的遗言,在 他死后烧掉了,唯独这一部分不知为什么被遗留下来。”
“我可以看看那个吗?”
“复印件就在那里。”
鹤寿日录和《东视穷录》并排陈列在同一个玻璃柜里。
宝田取出鹤寿日录的复印件,放在舞子面前。
鹤寿日录和《东视穷录》一样,用规矩的字体写得密密麻麻的。每天的记载都不长。
三日 晴 晚餐泥鳅汤
四日 阴 作斩不断之马图 阿诗痛风发作
五日 雨 继续作图
六日 雨 前往金石密商 须再行深思,未即允诺
七日 晴 终日思考
八日 晴 作图,未有进展
九日 晴 久右卫门来 携森八千岁 应托久右卫门吗?继续作图
十日 晴 阿诗替倒立人偶缝衣裳
十一日 晴 继续作图
……
舞子专心的浏览鹤寿日录,宝田老人起身至别室取来茶具。
“这篇日录的前头,写着斩不断之马,斩不断之马指的是什么东西?”
舞子一边端起宝田送来的茶一边问道。
“我想斩不断之马,应该是自动机关做的马。”宝田答道。
“这么说,没有留下实物罗?”
“很遗憾。不过,可以想象得出来那是什么样的自动机关。可能是弁吉曾读过的西洋书籍中,对那种自动机关做了说明。所谓斩不断的马 ,根据推测,应该就是亚历山大里尔的黑隆所做的,把头砍断也会恢复原状的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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