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注:亲爱的M,我个人认为“半吊子心脏”说得太妙了,很高兴听到萨姆在电话那头大笑。你跟他和你们儿子之间的关系真是美好,这几个月来他们是我的一大慰藉。我很期待分享拉内莱家男孩们的笑话,就算要开两个小时的车也行!告诉路克,我已下定决心至少要试一次冲浪板,就算我真的摔个“屁股朝天”也没关系。我虽然是个老头,但是可还没进棺材呢。
爸
开普敦
6月5日
母亲大人:
这封信写得很赶。抱歉我在电话上尖叫,但线路状况实在很差。附上农舍的细节影印本。我参考数名推荐人,根据可靠的消息,650镑是合理的价钱。显而易见,要不是那是一座“个性化”的房子,租金会高得多,此种说法似乎是房地产经纪人用来表示“有点破烂”的代称。不过,萨姆和男孩们跟我一样期待去那里邋遢度日。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应该会在7月的第一个星期抵达,7月底前可以邀你和爸爸来玩。安顿好之后,我会马上打电话约个周末。我们都很好,问候你们俩。
《蛇之形》第二章
一打开门我就认出了阿诺德医生,她没有认出我而回以微笑。我并不意外。我们两个都老了20岁,而且我在国外待了20年,样子比她变得更多。她一头银发,比以前瘦,大约57或58岁,敏锐的灰色眼睛仍然一如往昔,从容的神态反映出无懈可击的能力。我只见过她一次,当时觉得她令人畏惧,但今天当我告诉她我丈夫抱怨胸口痛时,她像姊妹般地在我手臂上拍了拍。
“他说是肌肉拉伤,”我边说边带路走上我们租来的农舍楼梯,“但他六个月前心脏病发过一次,我担心他又发作了。”
结果萨姆说得没错——是因为前一天在花园里挖土,工作太久导致肌肉拉伤——我用抱歉的微笑隐藏住我“早知如此”毫不意外的感受。阿诺德医生责备萨姆不该嘲笑我的担心。“你不能冒险,”她告诉他,一面收起听诊器,“尤其是你已经有过一次惊险记录了。”
萨姆对脸孔的记忆力几乎跟他对名字的记忆力一样差,他一边扣上衬衫纽扣,一边不耐烦地瞥了我一眼。“根本是没事找事,大惊小怪。”他抱怨。“我说我要到诊所看病,可是她不肯让我去……非得要把我当成个没用的病人不可。”
“他已经骂了我整个早上了,”我告诉阿诺德医生,“这也是让我以为病情严重的原因之一。”
“真要命!”萨姆凶起来。“你到底是怎么搞的?我只不过说了句,我侧腰有点刺痛……想想我昨天挖掉了多少杂草,这可不令人意外。花园一塌糊涂,房子快垮了,你要我怎么样?整天坐着不管吗?”
阿诺德医生火上加油。“还有人关心你,愿意打这通电话,你就应该感激了。”她笑着说。“我有个病人,他太太任他痛苦地倒在厨房地板上挣扎,自己却喝掉了半瓶杜松子酒,庆祝即将成为寡妇。”
萨姆是那种很快就消气的人。“他有没有活下来?”他咧嘴一笑问道。
“差一点就没活成。他们的婚姻倒是没熬过去。”她盯着他的脸看,然后好奇地转向我。“我觉得好像认识你们两位,可是想不出为什么。”
“开门时我就认出你了,”我说,“这实在太巧了。你是我们在里士满的医生。我们在1976年到1979年初住在葛兰姆路。有次萨姆得支气管炎,你到过我们家一次。”
她随即点头。“拉内莱太太。我应该认出这个名字的,发现安妮·巴茨的就是你。我常常在想你们到哪里去,后来怎么样了呢。”
我神态自若地越过她看向萨姆,看见两张脸上都是意外惊喜的表情,没有疑心……不禁松了一口气。
萨姆在一家货运公司当海外业务经理,辗转带我们到了香港、澳洲和南非。这是段快乐的时光,也让我了解到为什么常常有人将害群之马送到国外去重新开始。断开你跟某些地方、某些人绑在一起的情感联系,对个性真的有神奇的影响。我们生了两个儿子,他们像小树一样在永无止境的阳光中生长,很快就比父母还高了,而我也总是能在他们就读的学校里谋到教职。
人总是以为自己可以长生不老、寿与天齐,因此当萨姆52岁突然心脏病发作不啻是晴天霹雳。医生警告说,如果他不改变太多旅行、太多客户应酬、太少运动的生活状态,那么很快就会再发作。因此我们在1999年夏天无事一身轻地带着两个儿子回到英国,他们都快20岁了但还没见过家乡。
没有任何特殊理由,除了我们1976年是在多塞特郡度的蜜月外,我们决定租下一间多尔切斯特附近的农舍,那是离开开普敦之前我在《星期日泰晤士报》的房地产广告栏里找到的。我们夫妇两个跟英格兰的任何地方都没有什么特殊渊源。我丈夫的父母已故,而我自己的父母已经退休,住在德文郡气候宜人的托凯镇。我们替儿子在学校注册让他们秋季入学,然后开始重新发掘我们的根。在国外的这段时间我们存了不少钱,两个人都不用急着找工作。至少当时我们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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