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到现在为止已被杀害七次,而这七次里,杀我的人并无什么特别重要的理由,当然这第八次即将被杀,也同样没有理由了。若勉强要说有,也只是我并没有生存下去的价值,像是徒然占据空间的废弃物一般,既碍眼,又妨碍通行。
住在这个社区的那位中年女人也是因为这样才将我关闭在冰箱内闷死,而并非因被我的球击中才怀恨行凶。我虽未注意到,不过,她每次见到我时,都把我当成碍眼的异物。
那位穿嫩草色套头衫的漂亮少年会为了杀我而连带炸死四十多人,也是由于在高校走廊和我碰肩的瞬间,发觉我有如无用的大石块般形成障碍,只是这样……
透过那男人静静低头凝视我的眼眸,我可以见到以前杀害我的七个人都是同样无机物般的眼眸,都是只把我当成物体而不是人类。
习惯被杀、也习惯于死亡的我,害怕的只是那双眼眸。我很想大声求救,但是,叫也没用,至少在这个屋子里……我就算大叫说“这饮料中掺入某种要杀死我的东西”,那家伙也只会和那女人互望一眼,以笑声掩饰,而且,在知道我已察觉之下,只会更迅速想出其他手段,促使我更快被杀害而已。
我也无法向那女人求救。前天晚上,我一面被迫喝着红茶,一面忽然望向那女人。
在我喝的时候,静静不动看着我的并非只是那男人,那女人同样在稍远的厨房假装若无其事的边收拾餐具,边静静用一双眼眸盯视着我——脸孔挤出一如平常的温柔笑容,只是眼眸不笑……
第四章
虽然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亮着,但是在因雨形成昏暗的教室里,在激烈的雨声伴奏下念出“被杀害”之语,就仿佛报导阴森凄惨的事件之报纸铅字般,具有现实气氛。
横田也是边念边在瞬间忘记“这是昨天拟订的作战计划”,几乎相信真的是班上某位即将被杀害之人所写。
“桐原同学,是你捡到的吗?”念完后,横田问坐在最前列靠走廊处的桐原阳子。
桐原是篮球队员,身材高大,剪一头短发,如果不是穿学生服,而换上牛仔裤,极可能被误以为是男学生,她是苗场直美最好的朋友。昨天放学后,横田和桥本、直美拟订作战计划时,直美表示要让桐原阳子加入。
“是的,掉在教室门口附近。”阳子以沙哑的声音回答。
“苗场同学,这是你写的吧?和那篇作文及其他恶作剧行为一样?”这次,横田问坐在阳子后面三列座位的直美。
回答的不是直美,而是阳子。
“不,中午休息时间,直美都和我在一起,吃完便当,我们一块离开教室去操场……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的,出去时并未见到。”
阳子的声音非常自然,很难想像是依直美所教的在叙述。
“但是,苗场同学,那篇作文是你写的,对不?你昨天也这么承认了,所以……”
“我是骗您的。”直美一下子打断横田的话,露出笑容,“那篇作文不是我写的,我只是想知道内容写些什么,才故意承认。”
“为什么做这种事?”横田的声音里透着不自然。看样子,最不会演戏的人是他!
“因为,我不相信纸飞机或黑板上留字所写的内容是像老师所说的只是恶作剧,而是觉得……我们班上真的有人即将被杀害,所以必须求救。”这是她昨天对横田所说的真心话,不过会在所有学生面前重述一逼,纯粹是演戏,但,她的声调生动感人丝毫不会让人发觉是演戏。
“你的意思是,目前在教室里的某位同学真的被卷入某种犯罪事件中?”
“是的。”
横田发出也不知是漫哼或叹息的声音,交抱双臂,环顾教室内一圈。
学生们全部用很感兴趣的视线注视横田或直美,静待情况发展,其中大半数的神情仍认为是半开玩笑,但,如果直美的猜测正确,一定有一个人虽然表情力持镇定,却拚命忍住几乎脱口而出的声音……
此人一定想大声呐喊:只有这封信不是我写的,请不要报警!
“老师,就算只是恶作剧,我觉得最好还是报警,就像信上所写的。”桥本安彦再度起立,说。
“不,到昨天为止,我也认为只是恶作剧,不过看纸条上写着希望报警后,开始觉得或许是真的也未可知,因为,若是恶作剧的话不可能这样写。”这也是昨天三个人想出来的台词,只是在巧妙运用下,让人想不到乃是事先套好之言。
“其实……”由于只有横田的声音生硬,直美嘲讽似的,同时又担心似的用眼角瞄了他一眼,说,“老师有一位当刑事的朋友,老师已找对方商量过,对方也认为有些部分不像是单纯的开玩笑,表示采取行动也可以,但……仍说最好等再度接获讯息才行动。”
横田假装再次仔细阅读纸条内容后,说:“是的……等放学后,我和其他老师们商量,然后依内容所说的报警处理吧!也许自纸上的指纹和左手写的字迹可以查明谁将被杀害……就算是恶作剧也能因此解决,反正距大学入学考试已不远,不能因一些无聊的事造成大家的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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