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气还没变,我带你到后山参观。古塔等别的客人来了以后,再让伯爵亲自导游吧。”
“是的,就请两位慢慢欣赏吧。”克劳斯说完,轻轻行礼离去,克拉拉伴着林太郎朝着右边长廊走去。长廊尽头是扇通往后院的门,门旁的柱子上吊着一串大型旧钥匙,克拉拉用钥匙打开门。
走出城堡,刚才只看到顶端的古塔整个呈现在眼前。几乎毫无装饰的古塔,感觉就像古堡的城楼。古塔连着历经相同岁月的二层楼旧馆。
“那地方还能住人吗?”
“稍微整理一下是可以住人的,不过伯爵把楼下当书房使用,楼上是武器收藏室。我觉得那地方阴森森的,连三十分钟都待不下去。但伯爵特别选在这地方建城堡,可见他很喜欢这里。”
“城堡大门一带和这栋建筑都是古堡遗迹吗?”
“没错,而且那个也是。”克拉拉指着右边的小石屋,屋旁也有铁栅门,“本来那里是仓库室或武器库,现在好像是普通的储藏库。”
两人穿过古老的两栋建筑物之间,往后山走去。来时在马车中看到的小山丘,凸出于古塔建筑附近。稍往前行,是几近磨损的石梯,直达山顶,这大概也是古堡遗迹。
山顶上的古堡废墟只剩下几根石柱和地基,几乎全毁,但整体看来是十三、四世纪的建筑。经过长年的内乱和风吹雨打,古堡巳不复当年旧貌。
站在山顶,更清楚地看出古堡的地利。现在的新馆过去可能是入口,整座城堡在前面和侧面的两滩湖水守护下,傍着险崖,依林而建。
眼下的蓝色湖水,一望无际的古涅华特森林,还有更远处的哈斐湖——虽说不上景观壮丽,但也有几分庄严。
林太郎和克拉拉暂时无言伫立,不知何时,灰色的天空飘落一两片雪花。终于下雪了。
“你知道‘蜜妮侬之歌’吗?”克拉拉突然问。
“就是歌德《威廉·迈斯特的学习时代》里的那首?”
克拉拉点点头,她的眼眸浮现不可思议的悲哀。
“不是第三章开头的‘你知道吗?南国’,而是舒伯特以‘蜜妮侬和弹竖琴的人’为题作曲的那首。”
“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很喜欢这首歌。”克拉拉说着,低声唱起:
只有知道憧憬的人,
才了解我的痛苦……
这两句在最初和最后各重复两遍,让林太郎印象深刻。他没听过将青春烦恼表现得如此贴切美好的句子,只有知道憧憬的人……没错,只有知道憧憬的人,才……
“你的诗集名称是来自这首歌吗?”
克拉拉点点头:“舒伯特非常欣赏这首诗,先后谱了六次曲。”
这时林太郎突然发觉,克拉拉也有想从某种沉闷束缚中解脱的痛苦挣扎,就像是被幽禁在古塔里的公主,睁着憧憬的眼眸望向塔外的天空。
“克拉拉!”
林太郎轻声呼唤,一股无法按捺的冲动流窜全身,他展臂拥住克拉拉,她也像被吸进去似地倒入他怀中。
在相拥的两人四周,白色雪片静静舞落。
六 风雪之城
在四壁和屋顶天蓬之间,
绘有各式龙蛇鬼神图案,四处置有长柜,
经过数间柱上刻着兽首、壁外古盾枪剑的房间,
来到楼上。
——送信人
走回城堡途中,克拉拉向林太郎说明伯爵家族的琐事。她大概是想在见到众人之前先冷却一下奔放的热情。
伯爵夫人亡故多年,克拉拉虽然没有明说,但似乎伯爵从那时起即放浪形骸,他在国外时流言不少。林太郎心想,伯爵追求贝妲之事或许不假。
伯爵只有两个小孩,一个是安娜,另一个是大安娜四岁的男孩,现在住在伦敦。伯爵毫不关心安娜,安娜所能依靠的只有奶妈玛蒂尔汀和克拉拉。
边走边说,回到城堡时,伯爵和其他客人刚好抵达。曼葛特将军大概另道而来,还没有看见人影。
古斯塔夫·贝伦海姆伯爵是四十多岁的典型外交官,初次见面,他丝毫不显放荡,反而有股难以亲近的严肃。他身材修长,高挺的鹰勾鼻上挂着单片眼镜,声音低沉柔和。
林太郎逐一被介绍与宾客相识,幸好人种都不相同,反而容易记忆。
亚历山大·史密诺夫是俄罗斯侯爵之子,目前正在德国游学,年龄和林太郎相同,是个红脸俄国大汉。若说放荡,他看起来更像浪子。
汤玛斯·布莱克公爵是旅行家,相当有名。他年约五十岁,肤色微褐,身材魁梧,颇有英国海盗末裔的风貌。初次见面的印象,林太郎对他最有好感。
至于那对法国伉俪,丈夫皮耶·贝纳约三十五、六岁,妻子玛丽安奴大约三十岁,娇媚动人,两人并肩而立,总觉得丈夫风采尽失。皮耶气质温雅,不是那么耀眼,感觉有几分怯懦,玛丽安奴则随着微笑散播诱人的风采,精力十足。
这些人之外,还有林太郎熟悉的村濑康彦,他看到林太郎只“嗨”了一声,便忙着游走于众人之间。他用法语恭维玛丽安奴,亲昵地和克劳斯交谈,又恭谨地问候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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