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刚过登巴就急匆匆地来到了刘宏超的办公室。
登巴还来不及坐下就忙从提包里拿出了一份《刑事附带民事判决书》双手递给刘宏超说:“我是今天一早出发的,下大雪了,路有点不好走。刘老师你等急了吧?”
“不急,你别着急。你吃饭了吗?要不你先去吃饭?”刘宏超关切地问。
“吃过了,是在路上吃的。刘老师你先看吧。他们简直太污了,判决书上对你提的那个问题根本不回答,他们自己在庭上都曾宣布了的嘛,咋个现在又不提了呢?”登巴急得脸都有些红了。
刘宏超仔细地看了一遍判决书,并在一些他认为重要的地方作上了记号:“你看,判决书对我们提出的关于多吉多次口供中对开枪这一情节的供述的两种说法,即走火说和开枪说,而我们认为走火是符合实际的意见和关于疑问弹头并要求交出弹头进行质证是这样表述的‘……我就随手往楼下打了一枪……现场勘验笔录证实:案发现场位于公主桥镇监狱招待所内,进入现场在招待所大门口的卷帘门下方的平台上俯卧着一男性伤者,俯卧处有80X90厘米的血迹,距伤者头部60厘米处有一军用五四式手枪子弹头。上例证据,经当庭质证,被告人多吉无异议,其辩护人提出两份证据缺少必要的连接点,不能得出故意杀人的结论……本庭认为,控方提供的上述两份证据取证合法,证据本身客观真实,……被告人用五四式手枪击中被害人头部致伤的事实,本庭予以采信,而辩护人的意见缺少证据支持,不予采纳。’判决书所说的控方的‘两份证据’中有一份就是多吉的一次口供,并且是多吉的第一次口供。但你再看判决书的后面,‘……合议庭评议认为,被告人多吉的两次供述前后矛盾,不能作为证据使用,故不予采纳。’你看,第一,判决书隐去了我要求控方出示弹头和多吉不是击中被害人的要求和观点,称有现场勘验笔录记录提取了弹头,就以此来证明这枚弹头就是击中被害人的弹头,并且不敢明确说明我认为这枚弹头未击中被害人的依据,即《尸检报告》和弹头本身的矛盾。第二,既然合议庭认为多吉的前后两次关于怎么开枪的说法有矛盾,不予采纳,那为什么判决书前面又对这个证据又要采纳其中一个呢?他们这样做岂不是自相矛盾吗?典型的唯我所用嘛!“刘宏超愤怒地把判决书递给文小华。
文小华接过判决书看后说:“这份判决书明显是在回避我们提出的问题,完全不回答。刘老师的估计是正确的,在折西县时,刘老师就估计最坏的判决结果就是这样,也估计到判决书会对刘老师提出的问题完全置之不理。”
“看看吧,这就是我们一些法院的水平!这就是我们一些法官的素质!如果你对这个案子不了解,光从判决书上你是看不出什么问题来的,可能还会认为他说的有道理,判得有理有据,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所以,有些案子如果要复查的话,你就必须下很大的力气从全案所有的材料看起,你才有可能查清问题所在。这些法律文书的制作者,他们成天与法律文书打交道,所谓笔下生花,所谓刀笔吏,大概就是指这些人吧!”刘宏超感慨地说。
“刘老师,我们相信你,多吉也要求你继续给他当辩护人。你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登巴带点哭腔的无助的声音与他那魁梧的身形相比显得那么不协调,使人看了不免感到有些辛酸。
“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为多吉辩护。现在你去办理有关手续,然后我们就只有等。多吉提起上诉后,一审判决就没有生效。现在就要过春节了,法院要放假。这个案子的卷宗起码也要到春节放假完以后一段时间才会送到省高院。这段时间你们回家好好过个年,我在这段时间准备辩护意见,过完年后就去与省高院的法官联系。有什么消息我们都互相通报吧。不过,我们都要做好最坏结果的心理准备。”
“最坏结果是什么呢?”登巴有点害怕地小声问。
“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因为法律规定只有被告人上诉的刑事案件是不加刑的,所以最坏的结果就是维持原判,不会再加重了。我之所以把这种可能性告诉你,是要你们知道维持原判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但是,我认为只要有一点希望都应该努力去争取,何况多吉本来就是冤枉的,这个案子应该是个错案!”刘宏超耐心地给登巴作了解释。
在春节前得到这么一个坏消息,使刘宏超心里很不高兴,但又无可奈何。他望着楼下熙来攘往的人们,他们有的三五成群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什么,有的携家带口提着大包小包从超市满载而归,也有俊男靓女们打打闹闹全然不知什么是痛苦,全然不知什么是苦恼。他们是幸福的,无忧无虑的,最重要的,他们是自由的,只要条件许可,他们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想到哪儿就可以到哪儿,没有人会干涉你。他们当然不知道有一个与他们一样年轻,一样健康的小伙子现在却在看守所里苦熬,焦急而又无望地盼望着最后的审判。他本不应该在那个地方,他本应该是楼下这些俊男靓女中的一员,和他们一样无忧无虑,对未来,对爱情充满期望,但他现在却在那冰冷的监牢里望眼欲穿地等着那很可能等不来的好消息。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不公平?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想到这儿,刘宏超转过身来问文小华:“你对这个案子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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