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记得这里是哪里,眼前有走不尽的山路,但还是怀着一个念头坚定地走下去:我是岳家军,我还要去见岳元帅。不过,眼前怎会有个如此穿着的女子单身一人在这荒郊野外?
我慢慢走过去:“你是人还是妖?”和灵灵认识的时间不长,我的口吻却越来越像她了。
披散着长发白衣飘飘的女子临溪而立,背对着我没有回头,言道:“看来郎中令大人此次出征又造了不少杀孽,你过来,让我用这清泉为你洗去缠身的冤孽。”
她缓缓回头,我脱口而出:“灵灵?!”
“况兄。”
我定定神,忘掉了刚才那个奇怪的梦,认出了俯视我的那双眼睛,道:“完颜不破,你也陪着我下了地狱?”
他苦笑,道:“像我们这种人,死了自然会下地狱,只不过不知道金人宋人死了之后要去的地狱是否是同一个。”
这么说我还没有死?我摸了摸胸口,好像并无异样,试着坐起来,除了有些酸痛之外,也很轻松。这令我不禁茫然,难道就连林妖狼魔也是梦不成?
我看看房间,问:“我们现在好像在船上。”
他点头:“不错,我们现在溯汉水而上,现在当真是同舟共济了。”
溯汉水而上,那就是往西北方向而行,我登时明了,怒道:“事已如此,你还不放弃追将臣?到底还要死多少兄弟你才罢手?”
“况兄请不要误会,我已经没有要将将臣带回幽州的打算,不过我也有苦衷,即使知道是僵尸,也不能不看个究竟,回去也好有个交代,也才对得起死去的兄弟。”
“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被狼魔和林妖合起的最后一击所伤,至于究竟如何我也不明白,我只知道是马姑娘用嘴吸出你体内的妖气,才将你救活。”
用嘴吸出我体内的妖气?
我心中激荡,问:“灵灵……灵灵她可好?”
“她守了你一夜,刚刚才回到她在隔壁的房间,若是不放心,可以过去看她。”
我踌躇道:“女子的房间怎么可以入内。”
他不以为然道:“你们交情非比寻常,光明磊落,又何必学那俗世小儿女。”
我正色道:“我和灵灵只是道义之交。”
他笑,道:“南朝的人文诗歌历史让我倾慕,但是你们所谓的礼教却让我颇不以为然。男女之情源自天性,就连孔圣人在诗经中都有过赞美,为何到了如今反而诸多限制。不过我想豁达如况兄你,也不是甘心困于礼教的凡夫俗子,否则之前你也不会救我了,要知道,我们可是正在交战的两国人。”
“在战场上遇到自然会拼个你死我活,不过此刻同仇敌忾,我们就是战友,如何能够不救。”
“所以我才说况兄不是凡夫俗子。既然如此,为何却不正视对马姑娘的感情?以你们今晚所为来看,要不是你心中有她她心中有你,也不会情不自禁做出这种为了对方而不计生死的举动。之前在狂风中,看到你们相携相依,再看你为她,奋不顾身挡住林妖最后一击,她也为了救你而不顾女孩子家的身份,用嘴吸出你身上的青木之气,令我好生羡慕。”他脸上流露出悠然向往的神情,道:“在我的故乡,也有个这样的好女孩在等着我,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也会这样待她,她也会这样待我。”
我并非逃避,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静下心来正视。现在想来,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将马姑娘的称呼变成灵灵?在危及的关头只想着不能让她受伤,每次也会握住她的手,而她也一次都没有觉得意外唐突,好像一切都开始得理所当然,很自然的就到了这一步。
我问完颜:“你说你有苦衷,是否就是为了那个女子。”
“不错。她的名字叫慕容雪,并不是本族的女子,只因我是皇族宗亲,所以不能名正言顺娶她为妻。不过我心已定,除了她,今生我不会再娶另外一个女子。加之我并不赞成侵宋,别人的东西再好也是别人的,而我只想和我心爱的女子在自己的土地上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因此和族里的人闹得很不痛快。他们无奈我何,就对小雪下手,将她软禁了起来。此时耶律鬼也不知道从那部什么古籍中推敲出有让人长生不老之物就在汉阳,完颜昌就以此为条件,要我找到此物献给陛下,换来族人的荣华富贵,他就会让我和小雪成亲。”
原来他也是个被种族之见所害的可怜人,金人也是有血有肉,会痛会哭,所受的苦受的和我们汉人没什么两样,我道:“原来不管是金人还是宋人,儿女婚姻之事也是难以自主。”
他喟然叹息,道:“只可怜我带出来的这些子弟,居然会为了一个害人害己的传闻,为了陛下想要长生不老的妄念,而命丧他乡。耶律鬼这个佞臣若是活着,千刀万剐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战争又何尝不是这样,如果不是金帝觊觎宋朝疆土财富,也不会有战争,也不会有两国百姓连绵不绝的苦难,当此动荡之世,分离死别的又何止千家万户。
我决定过去看灵灵,既然牵挂的人就在身边,又何必拘泥于区区小节,今日不知明日事,平白错过了时机,以后一定会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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