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大量阅读这些兼收并蓄的书籍中,我认识了美好,也接触了邪恶。对于很多蹦到眼前的邪恶的事情,很多人不理解的时候,我不但能够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生的,历史上发生了多少次,而且,很多时候,我甚至知道他们会如何发展……
我并没有夸张,虽然我确实迷失了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但我却仍然能够分辨光明和黑暗、正义和邪恶、美好和丑陋、凶手和无辜……
二十八
就在我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夏海鹏在紧追不舍。过了一会,组织部办公室梁主任先离开去档案室清理档案,夏海鹏也吩咐手下退到外面去等。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三人。这时,组织部人事处的同志拿了一份档案进来,这份档案是密室失踪案的主角岳林军的。为了帮助我们了解他,吕副部长打电话让人事处送过来。
然后吕副部长招呼我们和他一起坐到一个茶几旁,他边打开档案袋子,边继续介绍。
“个人的档案只有在组织需要考察或者存取新的材料时,才可以离开档案库。无论是开封和重新封上档案袋,都需要严格的手续,需要至少两个部门的人员在场,共同见证。唉,这一点又有谁比我们的老岳更清楚呢……”吕副部长感叹着,抽出了厚厚的一叠大小不一的材料。“管理档案是一门学问,就是这小小的档案袋,学问也非常大。哪些材料该放进去,哪些不该放,又什么时候必须取出清理一些过时的老材料,都是一门科学呀……否则,我们任何一个干部的成长都可以整理出一屋子的材料,哈哈,怎么放进这个小小的档案袋?”
我全神贯注地听,注意到夏海鹏有点心不在焉。
“档案袋里的材料从大的方面分,一般分成三类,一是个人历史材料和资料,主要包括社会关系和组织关系,个人简历等。第二类是档案人个人所写的材料,例如入党申请书,在各个历史阶段以及重要事件发生时交给组织的个人认识和决心,当然也包括犯了错误后写的检讨。再有就是第三类,也是个人档案中最重要的一类。”吕副部长说到这里,目光在夏海鹏脸上意味深长地停留了几秒钟。“这第三类材料也是组织和单位对个人的评价,包括对个人历史背景的调查材料,各个历史时期和重大事件发生时对这位同志的最后鉴定,当然还包括很多奖励和批评的材料和决定。现在我们不唯成分论,又无法只看你自己怎么说,所以,你们看,这第三类材料就显得尤其重要,也是我们组织部门在考察一个干部时候的主要依据。”
吕副部长说罢,就把从老岳档案里抽出的材料分别交给夏海鹏和我看,这些都是组织评价和各种奖励的存档材料。我们一页页看,看过后互相交换看,之后放在桌子上,让我吃惊的是,桌子上竟然堆了一小堆表扬材料……
我抬头看到吕副部长,他正靠在沙发背上,抽着烟。看到我看他,他停下来,说道:“这是个好同志,他一辈子默默无闻,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党和党的档案事业……你们不要以为以前的档案室的工作有现在这么好的条件,那时没有人愿意干这个工作,可是老岳一干就是几十年,而且几十年如一日……你现在手里拿着的那份奖励,就是奖励他冒着生命危险从洪水中抢救档案袋的——唉,当时那一幕真是惊心动魄,我至今还记忆犹新……当时的排水系统不好,排水孔太小,暴雨一来,就让人提心吊胆……
“那是八年前的一天,暴雨下了一晚上,我们来上班时候,发现组织部大院里积水了,大家心中都一紧,想到了防空洞改建的档案库——我们刚下班车的所有同志都不约而同地冲向一楼的档案室,到了门口,才发现晚了——档案库的木门已经被水冲开,地下室里积着齐腰深的雨水,乍看过去,像一个地下水牢——这时有一个眼尖的女同志尖叫了一声,用颤巍巍的手指向积水的档案库……‘那里的水在动、那里好象有人、有鬼……’,这位女同志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好象真是水牢中的鬼魂复活了似的。你还别说,由于停电,从档案室看下去,档案库还真有些阴森恐怖……过了一会,找来手电筒,我和几位男同志慢慢走下去,水从我们的脚脖子一直上升到腰部,再走就会泡到胸口——水虽然浸泡到档案架一米五左右,但我们惊奇地发现,几乎所有处于这个水位以下的档案袋都转移到上层了,当然,这就使得塞满档案袋的架子看起来摇摇欲坠……就在这时,我们突然听到好象鬼魂似的细微的声音,要不是陷在水里的话,我们真会拔腿就跑……等我们回过神,用手电筒搜索,结果看到在一个拐角处,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幽灵似的玩意斜靠在一个随时就会倒下来的档案架下——这就是老岳……
“原来,前一晚,听到外面的大雨,老岳怎么都无法安睡。等他在深夜一点赶到档案库时,雨水已经从木门渗进来,于是他开始把低层的档案袋转移到高层,结果水越积越深,他就得不停地转移档案袋。由于架子上层堆放太多,架子开始倾斜,于是他又开始找东西支撑架子,这之间由于雨水不停涌入,他都没有时间离开出去打电话……早上五点钟左右雨停下时,他也干到了最后一个架子……可是,他实在找不到支撑物了,怎么办?我们的老岳,十二年都被评选为优秀共产党员,几乎年年都是先进工作者的老岳同志毅然决然地站到了架子下面,站在齐胸脯的污水里,用自己的肩膀支撑起了那个摇摇欲坠的档案架,一直到我们来上班,三个小时里他一动不动……我们发现他时,他奄奄一息,浑身僵硬但仍支撑着那个架子……后来医生说,再晚半个小时送来,他就成了水制木乃伊了。那次虽然救回了一命,但也留下了终身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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