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红绫扇的事让你辛苦了。”何逸之左手端起盖碗茶,右手执着碗盖在杯沿上来回荡着。
瓷器的摩擦声,让唐诗头疼欲裂,有种想呕吐的感觉。读大学的时候,家里穷,交不起学费,唐诗只能半工半读。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去酒店涮盘子。每天晚上蹲在酒气熏天的狭小空间里,一干就是几个小时,直到筋疲力尽。每天听那单调的瓷器碰撞、摩擦的声音,以至于落下毛病。每听到瓷器摩擦的声音,就会浑身起鸡皮疙瘩,头疼,恶心。
而此时此刻,面对着高高在上的总经理,他必须忍着,忍着。
“何总吩咐的事,唐诗不敢不尽心。”唐诗小心应对。
“小唐,在苏氏企业所有的分公司经理中,我最欣赏的就是你。精明、能干,有一股百折不回的劲头,我喜欢。等葬礼办完了,你就留在北京吧,我身边缺少得力的人。南昌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何逸之心想,我给你来个明升暗降。
“谢谢何总栽培!”唐诗表面上毕恭毕敬,心里暗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何逸之看了唐诗一眼,好像才发现似的,说道:“你怎么还站着呀?快坐下,快坐下。”
“何总面前,唐诗不敢。”唐诗一直低眉垂目。
何逸之悄悄撇一下嘴角,露出不屑的神情,心里说:还算你小子明白。嘴上却说:“小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必拘礼,不必拘礼。坐,坐!”
“是,听何总吩咐。”唐诗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何逸之斜对面,小心地坐了半个屁股在椅子上。
何逸之瞥了一眼,看着唐诗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里说,小样儿,敢和我斗法。我让你站着你就站着,让你坐下你就得坐下!
唐诗也在心里发狠,老狗,我暂且忍耐于你,到时候,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
“小唐啊,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应该是一九七一年出生,今年三十五岁了,属猪的,小苏青一岁。”何逸之用关怀语气说。
“何总好记性!一九七一年重阳节出生。”唐诗一时弄不清何逸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小心应付着。
“三十五岁,老大不小喽。古人有云,三十而立。该成个家了!嗨,世事难料啊!当年,你和苏青,是多好的一对儿,简直就是金童玉女嘛!可惜呀,天不作美。我知道,当年是苏青对不住你,给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作为男子汉,你可要看得开才是。再说,你看看苏青现在这样,这也是老天的报应!如果你当时真的娶了她,现在还不是个累赘?还是古人说的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何逸之一板一眼地说着。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都忘了。”唐诗答道。
“忘了好,忘了好!”何逸之连声说道,“我倒是有个人选,不知你可否乐意?”
唐诗心里一惊,何逸之要给自己保媒?连忙说:“多谢何总美意,不过……”
“先别忙着表态,听我把话说完。”何逸之打断唐诗的话,“苏丹长大了,二十二岁,马上就大学毕业,我这当舅舅的,又多了一桩心思。如果你有意,我愿意玉成此事。你看如何?”
何逸之的话不紧不慢,却说得唐诗心惊肉跳,他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吱吱唔唔地说:“这个,这个……”
看到唐诗已经乱了阵脚,何逸之决定乘胜追击,他说:“苏家就这两个女儿,苏青已经不行了,董事长肯定是苏丹来做。你要是娶了苏丹,苏家这偌大的家业还不都是你的?我这总经理的位置,早晚不都得你来干?到时候,你记得赏老舅一口饭吃就得。也不算老舅白帮你一回。”
唐诗已经汗流浃背,仿佛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别人看透了。他这才体会到,什么是老谋深算!面对这些一只老狐狸,自己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呢?现在,自己已经是张口结舌,无话可说了。因为,说什么都是错。
何逸之看到唐诗已经窘态百出,他知道,这场心理较量,自己已经大获全胜。他突然话锋一转,问道:“红绫扇在哪儿?”
唐诗完全败下阵来,此时,他已经没有本钱再和何逸之对峙,连忙说:“我怕有闪失,存放在旅店的保险柜里了……”
“嗯,做得好。明天上午你去取回来,送到我办公室。九点整,我在办公室等你。”
“是,何总。”唐诗答应。
何逸之对唐诗挥了挥手,说:“你去吧,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我已经让人在西边耳房里给你临时支了张床,非常时期,都将就一点吧!”
唐诗站起来,说:“何总晚安。”然后倒退着出了东厢房。
唐诗回到西耳房,也就是白天作茶水房的地方。满屋满地都是瓶装矿泉水,几乎无从下脚。在墙角的一隅,有一张简易的木床。一种被岐视、被污辱的感觉立即涌上唐诗心头。他牙齿咬得咯嘣嘣直响。但却无从发泄。他躺在那狭窄的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今天晚上,简直糟糕透顶,自己事先想好的台词,居然一句都没有用上!红绫扇,红绫扇,你等着,我会给你的。他真想把红绫扇撕烂,让那老狗空欢喜一场。可是,他不能。他知道,到现在为止,他和苏丹的关系还没有真正确定,在这个时候,自己一定要冷静,绝对不可以同何逸之翻脸。所以,必须忍,而且要一忍再忍!可谁不知?忍字头上一把刀啊!他想到苏青,自己的幸福全都毁在这个女人手里了!他咽不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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