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忧郁的环境,曾经改变了一个几乎成为艺术家的男人,不知道今天,可不可以改变两个已经是艺术家的人呢?
我站在门边,门和我已经到过的屋子一样,都是仅仅虚掩着一条缝隙。我知道他在里面,但不确定在什么方位,对于这间曾杀人藏尸达数月之久的破房子,我的所知也仅仅限于人们的传说。
我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冰冷的门面,它便突然自动向我积压过来,当然,门框依然健在,尽管已经难以支撑更多次类似的撞击。木门后面有个人,猛地推住了它,我还没有来得及伸回被压得弯取回来的指头,“咚”地一声,门板上多出了一样东西,刀尖。
“吱……”到间突然闪现眼前的刀尖慢慢往回缩,刀面与它在门板上挤出的缝隙激烈摩擦,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一个顽皮的学生用他长长的指甲生生划过教室的黑板。
看来,我还得在门外站上一会。
几秒后,刀子抽了回去,然后,如我意料般地,又传来“咚”一声,一个新的小缝闪露出来,再回抽,又是划过黑板的声音。我继续站在门外,看着门板和短刀之间做爱一样的活塞运动,并合着那令人极不舒服的“吱吱”的拍子,默然地数着刀子来回的次数。
既然像做爱,就必定有完结的时候,终于,刀子抽回去,不再捅出来。我听到门后的脚步声,从近到远,漫步至黑屋深处。
一阵短暂的寂静之后,门后的空间里又开始出现声响,听起来,比刚才破门的磨擦声离我要远。想来现在进去,应该安全了许多,于是推门,进屋,又关上。
暗淡的光线下,一个男人矮身覆在床边,虽然看不太清楚,但那身形,一看便是莫云,我很奇怪,在我想象中,虽然是他,看到的,却应该是另外一个人。待我倾耳听清他发出的声音之后,确认是莫云无疑。
“看你还不听话,不听话!我在你同学面前就这么丢你的脸么!”莫云蹲在破旧不堪的床边,一边慢慢地用手中的短刀砍插着腐朽得几乎成了碎末的床板,一边喃喃自语,语调似乎还有些哽咽。
我抱着手,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释放那些心底埋藏的幻想。也许那个曾经已经接近艺术家境界的男人,在对待自己妻儿时,也当真是这么做的。
他似乎一直都在故意忽略我的存在,只是一心一意地虐杀这他幻想中可爱却又处处惹自己生气的儿子。
终于,莫云停住了动作,迷茫地东张西望,但他缥缈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到我的身上,而是最终停在了原本应该在床头边,现在却被甩出了好远,已经完全无法辨认色彩的破柜子上。
他的想象与我有相似之处,那个烂得已经无法回收的床头柜上,可能绑住过一个人。如果一个人想虐杀自己的妻子,多数时候也许不会在浴室中,而是在床上,或者床边,因为在那样的地方,他们有着更多坦诚相对的经历。
果然,他开始用短刀一下下地划破柜子模糊不清的边角,虽然看起来只是轻轻的,但每一次,也都要留下痕迹。莫云面对着自己想象中的妻子,也应该是爱恨交织,不然怎么会一直这么一对一地缓缓凌迟着,我不知道他把哪里看成头,又把哪里望做大腿,我只知道,他有些郁闷,他这么爱她,她却总是让他生气。
“你怎么能这样呢?”莫云继续用力地切割着本就不存在的女人,“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为什么……为什么你老是这样,对我,你老是挑三拣四,对外面那些男人,你总是笑脸相迎!早就跟你说过了,只有我爱你,他们只是想看你的胸,想干你……对不起,这么说,你不能接受吧?不过,这是事实,我才是你真正的男人,我不能让你堕落下去,我要保护你,呵呵……保护你。”
莫云用我熟悉的音调说着那些台词一般的胡话,脸上的表情捉摸不定,喜忧参半,手上的力道也慢慢加重,每一下臆想中的切割都会在早已破败的木柜上留下清晰的小洞。
一下……两下……无数下……
他默认的妻儿都已经在想象中被分解得只有他自己才能分清楚,他甚至把他们藏到了床底下,虽然在我看来,他只是试图把床板和柜子的残骸草草塞到下面。那个男人是怎么做的呢?他是否也一样期待着这样畸形的长相厮守,每当晚风吹过时,便幻想着儿子变得极其乖巧,足不出户,只是毫不出声地缩在床板背面的黑暗之中。而开始慢慢腐臭,蛆蝇丛生的老婆,总在夜幕降临之后,又风情万种地从那个地方缓缓爬出。她不是不想丈夫,只是被肢解得零零碎碎,要出来见丈夫,总要花好长好长时间拾掇自己,光拼凑自己曾经引以为傲,却被吃醋的男人切成好几十块的丰臀,就得找上好久。每天这样拼拼凑凑,好费力,虫子从肉里钻出来,好多,越来越多,她摸摸自己以前光滑的皮肤,现在怎么变得稀稀的?要保持一个完美的身躯,真的很难,何况,他又要留下他们,每晚搬出来,讲讲烦心事,总归是一家人嘛,他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要扔下他们,就更是不可能。
“还有你们!大家同学一场,把你们切成一块块的,难道我不心痛吗!大家早就分开了,你们不要再来找我了……唉……”莫云脑子里不知在面对多少人,突然站了起来,话锋一转,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叫。看来各种迷幻效果加在一起,创造出的世界,还真是有趣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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