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桥依然没有尽头。幻象也还是那些幻象。
我没有走出这些幻象,开始变得有些失望起来。周遭却传来孟婆婆那阴魂不散的干笑声,“嘻嘻嘻……嘻嘻嘻嘻……”。
我低下头,那一泡尿表面的泡沫渐渐消散。
镜子,那一泡尿不正好是一面镜子吗?
我的灵魂深处有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可如何通过这面镜子回到现实,如何通过这面镜子逃出这个假象,却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我焦头烂额地看着看着眼前这泡尿,看着这泡尿里映出的自己的面孔。我摇摇头,他也摇摇头。我眨了眨眼,他也眨了眨眼。看来撒尿这一招也没用了,我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正当我要放弃希望的时候,我却一晃眼看到,映像中的自己眨了一下眼睛。可我分明没有眨眼睛啊?我内心里一阵窃喜,仿佛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没错,我定定地望着映像中的自己。他的确在对我眨眼睛。而且嘴巴微微开启,仿佛想要说什么。我想可能是因为我神经太紧张了,会不会又是一个幻象?我已经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了。我揉了揉眼睛,看到映像中的自己在对我说着什么。我仔细地看着映像中自己的唇形,一个字也不敢落掉。
“才……岁(水?)……我?……吹?……西?……拉……住……”映像中的自己不断地重复着这几个字。“才岁我?吹西拉住?”,有点像“踩碎我,吹熄蜡烛”。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映像中的自己说“踩碎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将自己的镜像踩碎吗?“吹熄蜡烛”?可是我身旁并没有什么蜡烛啊?
我正在迟疑着,孟婆婆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干笑声越来越近,并且越来越凄厉。她开始发出一阵阵凄惨煞人的恐怖的尖叫。我的心里听得一阵接一阵的发冷。
早死晚死都是死,还不如豁出去,老子拼了。我望着那泡尿中自己的镜像,毫不客气地几脚踩了上去……
一刹那间,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眼前根本没有什么清水村,也没有什么西山村,更没有什么清溪桥——刚才那一切果然只是一个假象。不过,从那假象的世界逃出来以后,我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而诡异的房间。房间的四面八方贴着数不清的镜子。方的,圆的,长的,短的,大的,小的,整个房间里足足有数百面镜子。那些镜子里面的我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有的在哭泣,有的在发呆,有的则面露惊恐,仿佛被什么恐怖的东西追逐着。而房间里最大的九面镜子之前,各点着一只蜡烛。九,不正是我的年龄吗?我忽然想起刚才自己的镜像告诉我要吹熄蜡烛——我想他不会骗我,刚才他告诉我要“踩碎我”,我照着他的话做了,然后我逃出了那个可怕的幻境,现在,我还站在自己的那泡尿里面,双脚的鞋子连同裤管已经被自己的尿液打湿,散发着一阵阵尿骚味……
第四十七回
那些蜡烛快要燃尽了,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我的环境里的天色会越来越暗,因为这个诡异的房间里的蜡烛快要燃尽了。刚才镜像中的自己告诉我要吹熄蜡烛,这蜡烛也许有吸附灵魂之用吧?
这房间里正好九支蜡烛,摆在九面最大的镜子的前面。如果这些蜡烛燃尽,也许我的生命的火焰也就随着这些蜡烛燃尽了。
九支蜡烛都只剩下一点点了。而我也感觉自己有一点乏力的感觉,头也有点晕眩了。我布满镜子的房间,说不定囚禁着我的灵魂。我必须要尽快地阻止它们燃尽。
我跑到最大的那面镜子那边,吹熄了一支蜡烛。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对我点了点头。然后还说了三个字。
我仔细地琢磨了一下他的口型,他说的那三个字是:“砸,碎,我”,合起来就是“砸碎我”。
看来这镜子是一种禁锢人的灵魂的东西。而那九支蜡烛,没准儿是孟婆婆给我实施的一种邪咒。我记得以前母亲说过,有这么一种邪咒,如果对方知道你的生辰八字,只要找上一个假人或者别的物件,贴上生辰八字或者把带有生辰八字的人和他的姓名一起烧掉,然后化在水里,再用一个假人或者别的东西泡过。再对那些东西施以某种诅咒,或者外在的刺激,比如针刺、比如断手断脚、比如……被诅咒的人就可以遭受到假人所受的同样的痛苦。这种邪咒,也被称为降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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