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内心极度的恐惧,拽紧手里那本笔记本,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刚才被孟婆婆撞开的洞口,飞也似的夺命而逃…………
第四十九回
逃出那个恐怖而阴暗的地下室,我才知道,原来,我中午来这里的时候,自己根本没有跑出去。孟婆婆家的那个水壶里可能有某种致幻剂,或者某种毒药。地下室的上边门正好在孟婆婆家的那个厨房里,正是中午我来这里的时候,放水壶的地方。
现在,水壶歪倒在一旁,我喝过的那令人恶心的“人眼汤”让我止不住的反胃。
郭兴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这个可怜的人。他身上的皮肉也如同孟婆婆一样,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血红的肉和白森森的骨头,仿佛被某种怪物啃噬过。他的胸腔和肚子也好似从里面被撕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所有的内脏都已经没了,只剩下一大滩已经凝结的淤血还留在胸腔和腹腔里。
我望了望西山,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下去了。天边出现了万道红霞。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空气里还有夏天的干燥的泥土的味道。
活着真好。这是我最深切的感触。
我看了看像蚯蚓一样卷曲着的郭兴全,叹了口气,终于跑出了孟婆婆那个梦魇般的家。
我跑回了家,家里没人。不知道母亲上哪儿去了。父亲也还没有回来。我看了看郭大爷家,他家的大门敞开着,家里却一个人都没有,郭大爷和大伟哥都不知所踪。
我看了看村子里的其他人,有的房门开着,却似乎没有人。而有的人家的大门则是虚掩着。
莫非整个村子都成为了一个空村?村民们都上哪儿去了啊?我就不在这么一下午的时间,清水村怎么越来越诡异了?
隐隐约约的,我听到一阵喧闹声。
那声音好像出自西山的最西头,有男人的喧闹,还有女人的哭泣。总之是唧唧喳喳,人声鼎沸。人们仿佛在那里发现了世间罕见的活宝。
怪不得整个清水村都空了,原来都去看热闹去了。
我把孟婆婆遗留下来的那本皱巴巴的笔记本还有那面被烛火熏得漆黑的小镜子塞进了口袋里,往那喧闹的西山西头跑去。
一众村民围着幽灵潭的出口,有的表情黯然神伤,有的人则在暗自垂泪。
我不顾一切地挤进人群中。在那堆围观的人群前面,幽灵潭的出口,清溪的源头处,赫然漂浮着大伟哥的尸体。而年迈的郭大爷则跪在尸体的旁边,老泪纵横。
郭大爷撕心裂肺地呼喊着:老天爷呀!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你怎么让我无辜的孙子这么早就去了呀?老天呀,你太不公平了,没有天理呀……
我顿时感到天旋地转一般。最喜欢我和最照顾我的大伟哥,此刻却死於非命。这究竟是怎么了?
母亲在人群中找到了我,又是气又是哭,把着我的身体全身上下看了个遍,确定了我完好无损以后才放下心来,嗔怪地问我道:你……下午跑哪儿去了?我和郭大爷找了你一下午,却发现大伟飘在这清溪里,已经断气了。我还以为你……你个傻孩子,你知道妈妈多担心你吗?你去哪儿了也不告诉我!你看你大伟哥……
说着,母亲开始哽咽起来。这围观的人群也满是一片悲戚的气氛。
大伟哥。怎么会死在这清溪里?我的鼻子酸酸的,忽然很想哭。大伟哥是我很喜欢的人,平时待我就像亲哥哥一样。怎么会遭遇这样的不测?自己很亲近的人毫无预兆地离世,这种悲痛可能很难有人能够平静地承受吧!
黄昏渐渐地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夜色,西山村的一些村民家里冒出一些炊烟,而整个清水村,却还没有人生火做碗饭。清水村的乡亲们一个个面色暗淡,脸上好似飘着一片片愁云惨雾。他们更多的是一种悲凉和惋惜的情愫吧?可是,这对于幼小的我来说,不啻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只可惜,这次遭殃的,是我最好的朋友,大伟哥。
我把母亲拉到人群的后面,对她耳语了一些话。母亲面色凝重,问我: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
母亲闭上眼,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怕只怕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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