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所见到的一切让我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起来。
母亲又望了望两扇木格子窗户,那两张可怕的人脸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白的月光。
我实在没有办法,如果再这样下去,母亲可能真的以为我是在撒谎,要么,就是觉得我过于神经质。
我对母亲说:“妈,你相信我好吗?也许有的东西,我能看到,但是你看不到。我以前做的那些梦就是这样的。妈妈,你相信我好吗?”
母亲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追问我什么,只是温柔地看着我,慈爱之情溢于言表。她把我紧紧拥在怀里,轻声地对我说:“东儿,妈妈把碗洗完了就陪你。”
我点点头。可是再也不敢一个人呆在堂屋里了。我跟着母亲进了厨房。看着母亲洗碗,看着锅里的碗彼此磕碰着,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不一会儿,母亲将碗洗完了,又刷干净了饭锅菜锅。便倒了一盆滚热的洗脸水,拿起毛巾给我洗了脸,随后又给她自己洗了脸。然后,母亲把洗脸水倒进了脚盆里,和我泡起脚来。
擦干了脚,我便执拗地缠着母亲,我说我不想一个人睡。我说大伟哥刚去世,我害怕。母亲同意了。我高兴地爬上父母卧室里的床,母亲关掉了堂屋和卧室里的灯,也趟到了床上。母亲给我盖上被子,那种感觉很温暖,也很安全。
我睡觉的时候还紧紧拽住母亲的手,生怕她随时会从自己的身边消失一样。我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一晚,我又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梦,梦见县公安局的刘队长嬉皮笑脸地冲我笑着,梦见他要来拉我的手。
他要来拉我手的时候,大伟哥却不知道忽然从哪里出现了,对我大吼一声:晓东,不要相信他,不要靠近他。
我伸在空中的双手赶紧缩了回去。
大伟哥和刘队长厮打了起来。后来,大伟哥挣脱出来,拉起我的手就开始跑。我们一路跑一路跑,没命地跑,不知道该跑向哪里。
最后,我们竟然跑到了清溪的旁边。
大伟哥告诉我:“晓东,你知道大伟哥是怎么死的吗?”
我摇摇头。
“大伟哥在清溪的溪水里看见了你,你正在水里挣扎着,清溪的河床下面,仿佛有很多只手在把你往溪水里,不,是把你往河床里拖。然后我就跳进清溪把你拖了出来。你上了岸就开始往清溪桥的方向跑。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也爬不出清溪。清溪河床里那许许多多只手把我死死地拉着,把我活活淹死了。晓东,哥是为了救你才死的。你一定要活下来,一定要活下来……”
大伟哥的身影渐渐模糊了,消失了。我的眼泪不知何时已经从双颊滚落下来。
正在这时,我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邪恶的冷笑,一双冰凉刺骨的手重重地搭在我稚嫩的肩膀上。
我猛然转过头去,只见刘队长那淌着鲜血的大嘴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尖利的獠牙,饿狼似的朝我身上咬过来。好痛。
那极度疼痛的感觉让我猛然从梦中惊醒。我的手还紧紧拽着母亲的手。母亲已经睡着了。
屋顶上的瓦片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我蒙上被子,屏住呼吸,心脏陡然收缩了起来。
第五十二回
屋顶上的声音越来越响了,我真害怕睡觉之前看到的木格子窗户外面那两张丑陋的、粘稠的还带着血的脸。
屋顶上的声音突然消失了。时不时还听到有一两只蛐蛐儿在野地里叫着。
我想,一定是哪家的野猫跑到我家房顶上去了。便不再多想,再次睡过去了。
不知不觉间,我好像走下了床,卧室的房门被我打开了。然后我又打开了堂屋的大门。
窗外的月光很明亮。白惨惨的,
我迷迷糊糊地走着,竟然来到了村里的那片乱坟岗。
我看到一个坟墓的墓门竟然打开了,里面黑洞洞的。
我不加思索就要往里钻。
我这是怎么了?我疯了吗?
自己竟然疯狂到要往墓门里钻,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天上的月光还是一片惨白,照在整个清水村的大地上,一片幽然。
不,这个疯狂的小孩一定不是我,我怎么可能往坟墓里钻呢?
可是,这一切又是这样真实。难道,我又掉入了某种幻境?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掐了掐大腿,然后又用嘴咬了一下自己的小指,可是,我感到脑袋嗡地晃了一下,大腿和小指都生生发痛。
这不是幻觉。可是,我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另一个幻境。但是,我明明记得,自己还和母亲睡在一起。怎么就突然走到这里来了呢?
一定有鬼。
我呆呆地站在墓门之前,不敢向前,也不敢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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