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我这个项目没戏了?真他妈倒霉……”
“你考虑过其他地点没有?”
“其他地区都不行。”唐亚辉沮丧地摇头,“地质队那帮老伙计对我说了,其他地方的石灰石资源都位于边远山区,离核心市场太远,而且矿石的储量和质量也都不理想……”他眨巴了一阵眼睛,猛地一拍桌子,“神泉矿山周围那么大,老子不信就找不到一个合适点的厂址!是不是华北院没有认真去找?”
“这种可能性也不能排除,但是从地质报告的地形图上,的确看不出哪里有更合适的场地。当然,地形图上没有不等于实际上没有,因为地质队测地形图时没有考虑厂址问题,测量范围太小。”
“这帮狗日的!为什么不把测量范围搞大点?”唐亚辉懊恼地拨拉着两只招风耳朵,“舒雁,神泉这个项目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你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
“办法只有一个,”我说,“就是在一比一的大地形图上去寻找厂址。”
“你还有一张大地形图?”唐亚辉喜出望外,“为什么不早说?”
我噗哧一声:“唐亚辉呀唐亚辉!我看你把地质学院学的东西全都就着稀饭吃光了!地形图哪有一比一的?一比一的地形图就是现场的实际地形嘛!”
“你是说现场踏勘选点?”
“现场踏勘是唯一的办法,我这段时间也正好有空。不过这事必须通过院里……”
“瞧瞧瞧,你又来了!干吗非得通过院里?你们这些设计院我是知道的,动不动就狮子大开口……”
“我们院不会大开口的……”
“小开口我也不愿意!我把肥水直接流入你这块田就行了嘛,干吗非得公对公?咳——”唐亚辉作痛心疾首状,“我这一番苦口婆心全都白费喽,你的观念什么时候才能变一变?”
说来也怪,每逢听到这一类的“苦口婆心”,虽然我很想直截了当地一口回绝,却总是张不开嘴,特别是面对熟人,似乎一直截了当就是矫情,就是假正经。所以这种时候我比对方还尴尬,不得不千方百计寻找一些客观理由,尽量使自己的拒绝“市俗化”,以取得对方的原谅。
今天我为自己寻找的理由是这样的:“这不是个观念问题,是行不行得通的问题。这次选厂址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我怎么可能不跟院里说一声呢?再说选厂址必须从各个专业的角度综合考虑,也不能只去我一个人……”
“你这纯粹是借口!”唐亚辉突然显得很内行,“选厂址毕竟不是做设计,所有专业你一个人就可以代替——我听卓娅芳说,你在其他项目经常就是这么干的。”
“那种情况是迫不得已。”现在是我在苦口婆心了,“而且那些项目不含矿山。你这个项目,矿石运输是厂址选择的制约性因素,至少要有矿山专业参加。”
“那你就找个矿山专业的私下说一说,叫他编个理由,请上半个月事假跟你跑一趟,不就行了吗?”
“这种事情我干不来!”我终于“理屈词穷”,从而“图穷匕见”了,“你还是另找别人吧。设计院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那怎么行?”唐亚辉一脸夸张的惊讶,“别人我怎么能放心呢?我这个项目非你亲自挂帅不可,舒雁同志你想退缩那是门儿都没有的。”然后又恢复了嘻皮笑脸,“好好好,我依你,回头我就找你们院长谈,这下总行了吧?”
正文 第三部(16)
整个下午都没见到唐亚辉。下班的时候苗玲打来一个电话,通知我到粤海大酒楼去陪一个重要客户吃饭。“陆院长叫你一定要参加。我们已经到了,你赶快打的过来吧,直接到三楼的‘竹海’雅间。”
“竹海”雅间里一根竹子都没有,映入眼帘的是嘉平工业设计院领导班子全体成员:陆院长、孔书记、印国祥、分管生产的安四海副院长,连负责行政后勤的年饶羹副院长也出席了。再加上经营处长左爽之和苗玲,七个人众星拱月似的陪着客户坐了一圈,那场面无异于隆重的圆桌会议。高踞在主席座位的“重要客户”一看见我在苗玲身边坐下来,马上朝我调皮地挤挤眼睛——这小子正是唐亚辉。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陆院长问我,“卓工呢?”
苗玲赶紧回答:“卓工我也通知了,她说她家里有事来不了。”
“她不来就算了。”唐亚辉大大咧咧地拍拍老头子肩膀,“我家里还有个小孩等她开晚饭呢。”
“把小孩也一起叫过来嘛!”印国祥立即热情万状地咋呼起来,“小左,你叫司机开车过去接一下,快!”左爽之随即做起身欲走状,唐亚辉赶紧说别去别去,边说边隔着印国祥来拉左爽之。印国祥一只手将他死死按住,另一只手朝左爽之一阵乱挥,嘴里一迭声叫着快走快走。双方很有中国特色地拉扯了半天,最后左爽之还是没有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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