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折扣_田桢【完结】(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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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文书写的那个字是“馝”。王家花园那道波浪形的围墙上,碎瓷片贴的两个字便是“馝居”。这两个字必然是从右向左横向排列的——“馝”在右边,“居”在左边。方步岳如果看见这两个字,便会照样写在图上。这就是说,他在“藏宝图”上写的可能不是三个字,而是两个字,只不过我将“馝”拆成两半,当成“香”和“必”两个字,于是从左到右念成了“居香必”,从右到左就念成了所谓的“必香居”。

  所有的线索都聚焦了——“必香居”就是陈长生的小学!王家坪肯定压了文物,必须赶快报告文物局!而且必须连夜回去报告,否则就赶不上中午的飞机了。我看看手表,7点35分,长途汽车早就没有了。怎么办?唯一的办法是给罗剑云打电话。

  老板见我仓皇四顾,眨着眼睛问我是不是找茅房?我说我找电话。老板马上眉开眼笑,说电话我这儿就有,不过打一次要……我掏出一张大票递过去,他便喜滋滋地从柜台下面端出一部油腻腻的电话机。

  电话一通我就大叫起来:“请问市公安局的罗处长在不在?”

  “我就是。”

  “老罗,我找到‘必香居’了!”

  “在哪儿?”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咱们见面再谈吧。我着急的是那个地方正在施工,我今天晚上必须赶回嘉平报告文物局,请文物局紧急下令停工。你能不能开车来接我一下?”

  “你在什么位置?”

  “神泉县,后山乡……”

  “这个地方我知道,你在乡政府等我,我马上去……”

  啪!背上突然挨了一巴掌,把我打得一个趔趄,摔出去老远。

  “娘希屁!”独眼龙老秦不知怎么突然出现在面前,狂怒地将电话机一脚踩扁,嘴里咆哮着一些听不懂的浙江话,大意是“老子打死你”之类。幸亏“苏格拉底”跟即从里间跑出来,将他一把抱住。接着又出来几个人,连推带拉将老秦架走了。店老板捧起电话看了一下,捶胸顿脚哀叫起来,将我死死拽住。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这些钱肯定远远超过了电话机的价值,因为店老板立刻又变成了和气生财的生意人。当我问他乡政府怎么走的时候,他笑容可掬地告诉我,顺着河边抄近路过去,一会儿就到了。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我有些后悔,因为店老板的笑容使我明白自己当了冤大头。但是冤大头既已当了悔也没用,于是我的思绪便转到了文物局。文物局那帮老兄听说我不但发现文物在王家坪,还能指出确切位置,一定掩饰不住他们的惊讶,然后我就谦逊地把话岔开,轻描淡写地说……轻描淡写地说点什么呢?我在这个问题上思考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一个事实:就爱虚荣、假谦虚这两点而言,人到中年的舒总和那个少先队员舒娃并没有什么差别。

  然而假的也罢,真的也罢,舒总仍将表现得很谦逊。他八成会看看手表:哟,我得出差了,就这样吧,反正文物就在露天堆场那个位置,那个位置恰好是方步岳画出的两条直线的相交点……想到这里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大问题:你凭什么说文物是在这两条直线的相交点上?

  我心里一震,头上冒出汗来,被乡间的夜风一吹,冰冰凉。

  是呀!文物怎么可能恰好在两条直线的相交点呢?这种“恰好”的事情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发生,那就是有人首先找好4个基准点,将它们连接成两条相交的直线,然后在那相交之处埋藏东西。但是方步岳当时并不是这样做的。他没有必要先将文物发掘出来,然后又埋在另外一个地方,他只是将文物留在原有的位置而已。这个位置是“天生的”,水井、石碑、五角亭以及“馝居”的那个墙角,这四个参照点的位置也是“天生的”,方步岳需要做的,仅仅是将这四个参照点与文物所在的那个点用直线连起来而已。因此,他画的应该是四条直线,不是两条,更谈不上什么相交点!

  天哪,幸好在最后一刻发现了这个漏洞,不然舒总在文物局就要闹大笑话了!

  我静下心来,将方步岳的“藏宝图”回想了一下,忆起自己曾经有个印象:图上那两条所谓的“直线”都不是直的,而是在黑三角那里折了一个角度,以致我每次看到都觉得不顺眼,以为他是用一个很短的三角板画了两次才拼成这个样子的。现在看来是我没动脑筋,正如我早就发现图中那个“香”字与“必”靠得很近而与“居”离得较远,却没有想到它们会是两个字而非三个字一样。其实他画的本来就是四条线,这四条线的交汇点才是文物所在的位置。而这个点有可能并不在露天堆场。

  现在的课题,就是在去文物局之前,预先在总平面图上找到这个交汇点。办法倒很简单——分别以四个基准点为圆心,以它与文物的距离为半径各画一条圆弧线,四条弧线的相交处便是文物所在地。圆心的位置是清楚的,至于半径,当然就是方步岳写在图中的那些数字,然而……然而他妈的!我那张图已经被唐亚辉撕了!幸而罗剑云已将原图交到文物局,明天只好请他们把原图拿出来,当场确定文物位置。这样舒总的智慧形象当然会黯然失色,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唐亚辉这小子净干些没名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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