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苗玲在医院守了你一天,下午你们院里把卓娅芳叫回去了,后来我叫苗玲也回去吃晚饭,10点钟再来替我。现在是晚上9点钟,她过一会儿就来。舒雁,你足足睡了20个小时,这会儿好点没有?”
我终于把那件事想起来了——“唐亚辉呢?”
她脸上阴了一下。“唐亚辉不见了……”
“不见了?他怎么会不见了?”
“详细情况我不清楚,只听说他今天一天都没露面,你们院里叫卓娅芳回去,就是因为这事。”
“唐亚辉一定出危险了!”我焦急地喊了一声。方丽华惊恐地问我怎么回事,我把昨晚公路上发生的那一幕告诉了她,她的眼泪又夺眶而出。
“方丽华,别难过……”
“我能不难过吗?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舒雁,你怎么这样不听话?你怎么还去那个地方?”
我笑着说,幸亏我去了那个地方,发现了“必香居”,证实她父亲到过王家坪,在那里发现了珍贵的文物……
“你胡说些什么呀!”她猛地打断我,“这事我已经弄清楚了。昨天上午我找过陈乡长的二叔,给他看了我父亲的几张照片,他说他根本没见过。”
“那,他见过的那个戴眼镜的教书先生是谁呢?”
“根本就没有什么教书先生!二叔说他那些话都是故意编出来气陈乡长的。”
我目瞪口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怔怔地望着对面的墙壁,凄楚地说:“舒雁,咱们的命运怎么这样不幸啊!要是我能够先把这些情况告诉你,你就不会去王家坪,也就不会伤成这样:脑震荡,踝骨粉碎性骨折……”她擦干眼睛,将手绢放进女式挎包,央求地看着我,“舒雁,你千万不能再错下去了。下午文物局来过电话,他们可能明天会来找你。你对他们一定要把话说死:我父亲根本没有到过王家坪。现在事情已经被你闹大,你再不把话说死,就无法收场了。”
“可我总觉得……”
“你不能再执迷不悟!你要知道,这不光是你一个人的事,还牵涉到我的父亲,我不希望人家老拿我父亲说事,我的父亲不能成为一个笑柄!”她的眼泪又涌出来。
“好吧……”我说。
然后两人沉默了一阵。我看着她默默地擦眼泪,忽然发现她有些憔悴,心里禁不住疼了一下。
“方丽华,你到这儿来,赵军知道吗?”
“他现在根本顾不上我。”她笑了一下,很勉强,“他发烧了,在家里躺了三天。”
“那你应该去照顾他。”
“他有他妈照顾,哪还用我管?我现在只管你。你肚子一定饿了吧?”她弯腰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小保温桶,“我喂你喝点鸡汤。”
“我自己来。”我撑着身子想要坐起,她急忙将我按下:“躺着别动!你脚上有伤,让我喂你喝。”
她紧紧依偎着我,一勺一勺地喂,秀发的清香使我如痴如醉。鸡汤喝了一半,卓娅芳和苗玲来了。方丽华手上一抖,鸡汤顺着我的下巴流下来,她用手擦一把,慌忙转身打开挎包找纸巾,越慌越找不到,她索性将挎包往那张空着的病床上一扣,镜子口红香水瓶之类一齐滚了出来。她从中拿起一条纸巾,红着脸给我擦下巴,我的耳朵也一阵发烧。卓娅芳在床上坐下来,叫我不要说话,让方丽华趁热喂我把鸡汤喝完。苗龄却似乎比我和方丽华还难堪,坐在那里不敢抬头看我们。
于是病房里只有呼噜呼噜的吞咽声。
最后一口鸡汤终于在尴尬中咽下了。方丽华提着保温桶出去清洗,我立刻问卓娅芳:唐亚辉找到没有?卓娅芳摇摇头说,下午她回到院里,发现有两位警察正在等她。这两位警察和她谈了一个来小时,反复问她唐亚辉夜里有没有回过家,有没有打来电话。最后她才弄明白,今天凌晨警方在王家坪附近的公路旁边发现一具尸体,是被手枪近距离击中胸部毙命的。死者现已查明是汪德才的保镖兼司机,有目击者曾在昨晚8时左右看见他驾驶一辆越野车离开工地。在调查中警方还了解到一个情况:项目经理唐亚辉也与死者同时失踪了。目前这辆车已在嘉平南郊一处垃圾场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而唐亚辉却不知去向。警察走后很久,卓娅芳才从这意外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然后她就到处打电话探听唐亚辉的消息,可是一无所获。
“卓娅芳,昨天晚上是唐亚辉救了我的命!”
“真的?”卓娅芳的眼睛一亮。我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她,卓娅芳听了如释重负,说她最害怕的是唐亚辉卷进了某种罪恶勾当,现在知道唐亚辉是这种表现,心里这块石头算是落地了。接着她说这个情况必须赶紧通知警方,我说卓娅芳你快回去吧,我已经没事了。
卓娅芳走后苗玲仍有些不自然,低头拿起床上的小东西一件一件地看,似乎特别专心。于是我说苗玲你在看什么呀?她把手掌摊开伸过来,掌上是枚琥珀色的图章,带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狮子。这时方丽华回来了,对她嫣然一笑:“小苗,我也该走了,舒雁就交给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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