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这样……”
“那你就不要在你们院里给我打电话,出来打。”
“可以用公用电话吗?”
“可以,不过你一定要小心。另外,在电话中不要叫名字,你叫我大表哥,我叫你三弟,记住了吧?”
“记住了。”我回答得很响。
“舒雁,”罗剑云看了我一眼,“你可千万别把这事想成电影里头那些打入黑社会卧底的精彩故事。这些人毕竟是犯罪分子,他们如果仅仅是认为你手里有他们感兴趣的东西,不管你肯不肯卖,只要不威胁到他们自身的安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对你下毒手的。但是,如果他们发现你在跟警方合作,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这件事情将会增加你的危险,而你并没有这个义务,你完全可以拒绝不干,我也会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我怎会拒绝呢?”我顿时急了,“我当然要干!”
“那你就一定要牢牢记住一条原则:安全第一。任何时候都不能暴露你和我的合作关系。这也是我们的工作原则。我是你的联系人,必须对你的安全负责,明白吗?”
“明白。不过我有些担心唐亚辉,他好像跟这个欧小姐有点暧昧关系。老罗你说,唐亚辉会不会陷进去了?”
“这些事情你先不要着急,找到欧小姐以后都会弄清楚的。”老罗又点起一支烟,沉思地看着窗外,“我现在担心的是,这个欧小姐不会出来和你见面。”
“那她怎么达到她的目的呢?”
“她可以派她手下的人来跟你作交易。这个女人相当狡猾,我们必须把所有的可能性都估计到。”
我们一直谈到半夜时分,把两盒烟抽得精光。罗剑云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一一作了分析,并向我详细说明了每种情况下应该采取什么对策,最后他把车开到设计院附近的一条小巷停下来,和我握手告别。
深夜的马路失去了白昼的喧哗和热闹,显得静谧而冷清,到处看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女贞树在风中轻轻摇曳。我踩着婆娑的树影低头而行,心里默记着罗剑云交代的注意事项,生怕漏掉一个字。走到院门口的时候,下意识地抬头望望自己的办公室,觉得窗台上多了一个东西,定睛一看,心里倏然一惊:那窗台上竟然摆着一盆花!
难怪欧小姐说我“想通了”……
正文 第三部(13)
3月15日星期天傍晚7点钟,我准时来到人民电影院对面的售报亭,故作悠闲地翻看着架子上的书报杂志,却全然不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上午向“大表哥”报告欧小姐指定的见面地点时,他嘱咐我不要紧张,我还有点被低估了的感觉,现在到了这里,想到即将出现的欧小姐,却真的紧张起来了——不是以前那种恐惧引起的紧张,而是一种类似怯场的紧张,就像一个没有背熟台词便上了舞台的演员,总觉得今天这场戏会被自己演砸……
“先生,请问你知不知道人民电影院放映什么电影?”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我心里打了个激灵——这正是欧小姐规定的接头暗语。
转过身来,没见到什么漂亮女郎,只看到一个戴鸭舌帽的壮汉。一副边框很粗的大墨镜将他的面孔遮了一半,仅露出一张胡子拉碴的厚嘴唇。我顾不上多想,赶紧按照约定回答:“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部外国片。”
那胡子拉碴的嘴唇撇了撇,可能算是微笑吧:“是不是好莱坞大片啦?”
他的普通话也带有粤腔,看来确实是欧小姐的人。于是我道出了下一句暗语:“不,听说是部法国片。”
“你跟我来。”大墨镜说完转身就走。我拎起放在脚下的人造革手提包,跟着他来到一辆银灰色小轿车跟前,正想拉开后座车门,他已经把前面的门打开了:“你坐这里。”
我刚坐稳他就将车开动了。我很想看看“大表哥”的黑色桑塔纳是不是跟在后面,但又不敢回头。大墨镜把车开得飞快,几分钟就穿过城市到了一环路外,在郊区的公路上左拐右拐。我想努力记住经过的路经,但是郊区的公路在我眼中都是一个样子,所以我很快便迷失了方向。然后车又回到城区,沿着弯弯曲曲的胡同跑了好久,最后才在一条繁华的大街停下来。
下车后,大墨镜仍然一言不发,两手插在裤兜里迈开大步匆匆朝前走,我拎着手提包跟在后面边走边东张西望,弄不清楚到了什么地方,意识中只觉得是脸冲北。前面是一座彩灯明亮流光溢彩的大楼,高高的台阶上面,“夜巴丽歌舞厅”六个斜体美术字周期性地一闪一灭。旁边还伸出一个霓虹灯管编成的很大的“舞”字,是那种毛笔写的狂草字体,酷似一个单腿立地旋转劲舞的女郎形象。马路对面有个灯火通明的百货商场,宽大的橱窗琳琅满目,许多人提着购物袋出出进进一片热闹景象。这么大一个商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一时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真实感,仿佛我不是置身于自幼稔熟的城市,而是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随后我看见了橱窗尽头的孙中山铜像,骤然清醒过来:这不就是商业场吗?原来我把方向搞反了——我们不是朝北而是在朝南走。方向一正过来,所有的房屋、店铺、汽车站牌都在倏忽之间回复了熟悉的样子:这条街原来是有名的“商业场服装一条街”,不久前我还来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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