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目的乌鸦_[日]土屋隆夫【完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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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还有一点,”千草检察官改变问话方向。“当时,店里的客人呢?”  “有三位客人。其中一位是女客人,很快就离开了。另外就是还在这儿的两位……”  “男人进来时,没什么异样吗?”  “没有。”  “不管什么都可以说出……”  “真的什么也没有,只是看起来好像不太爱理睬别人……”  女店员舐舐鲜红的嘴唇,说明男人进来当时的情景,依她所说:  “下午七时许,长发瘦削的男人推开‘荷马’大门走入。他站在柜台前,稍向店内看了一圈,就直接走至最内侧的厢座,一坐下,马上打开带来的不知是书还是杂志,低头开始阅读。女店员走过去问他想喝点什么时,他也只是回答说‘咖啡’,连头也不抬。  “咖啡冲泡好,女店员端过去,问他是否要掺奶精,但,他却仍只默默挥手,所以,女店员将牛奶罐带回。另外,装在小袋内的糖也原封不动摆在喝剩三分之一的咖啡杯旁,也许,他喜欢喝纯咖啡吧!  “临出店门时,男人也毫无异样,将帐单和款项三百元置于桌上。他是默默的来,又默默的走……”  “谢谢你,我知道了。”检察官笑着说。“只是,还有一件事想请教。”  “什么事?”  “见到那男人倒地,我们最先跑过去,当时,他嘴里说‘白色的……’,也许,他可能说‘广阔的……’,反正,发音大概不出这两种……”  检察官话还未说完,店老板上身猛然向前,叫着:“我知道,他是说白色的乌鸦。”  “什么?”这回轮到检察官惊诧了。“白色的乌鸦?你们店里有吗?”  “怎么可能!”一旁的女店员噗嗤笑了,这是检察官和书记官进来以后,初次见到她的笑容。“原因是这样的,刚才,我完全忘了,是有人打电话给那位客人!”  “哦?是什么时候?”  “大约是进来后约过了十分钟。”  “谁打来的?” 棒槌学堂?出品  “不知道。不过,是女人的声音,她说我们这儿有位客人姓水户,要我请他听电话。对了,那位客人就是姓水户!”  “嗯。”  “这种电话我们常会接到,所以,那时也不觉有何怪异。我拿着话筒问,水户先生是哪一位?那位客人立刻就站起来了。”  “电话的内容呢?是谈些什么?”  “这个嘛!”店老板回答:“那位客人好象和对方约好在我们这儿碰面。”  “是女人吗?”  “可能吧!他先是说‘已经等很久了’,又说‘没这回事,不必担心’,边说还边笑着。然后是‘我知道了,马上赶过去,’最后连问两次‘啊,是白色的乌鸦吗?白色的乌鸦没错吧?’之后,就搁回话筒,匆忙离开了。”  “原来是这样。”检察官凝神静思:那男人的意思,是否要我们帮忙把他的痛苦传达给在“白色的乌鸦”等待之某人呢?应该是这样。  “这附近有名叫‘白色的乌鸦’的咖啡屋或酒吧吗?”  “这……”店老板低头。“好像听过哩!对面街上是有家名叫‘白色的酒杯’的餐馆,但,酒杯跟乌鸦的发音又差多了……”  几分钟后,千草检察官和山岸书记官离开“荷马”。  问过那么多话,却仍不知那叫水户的男人突然倒在路上的原因!  “现在怎么办?”走出街道,山岸书记官想然问道。  “已经没地方喝啤酒了吧?”  “是呀!”  “回去吗?”  “回去好了。”  “真狼狈!”  两人漫步走向灯火通明的大街。  “真有白色的乌鸦吗?”  “应该没有。乌鸦这种鸟是朝旭日飞行,望夕阳回巢。亦即,能直接飞向太阳的鸟类只有乌鸦!因为,他们的居处在太阳之上。”  “哦?”  “这是传说。所以,乌鸦的翅膀被烧黑了,连嘴喙、趾爪都黑了,因而,白色的乌鸦通常被比喻为不可能存在,或不可能发生之事。”  “但是,那男人身上却发生了某事!”书记官说。  这时,检察官举手拦下一辆空计程车。

第四章  草丛之内

1   荷马:希腊最早的诗人,生存年代不明,推定为纪元前九世纪左右。关于其出生地,也有各种说法,未能定论。以《伊里亚德》、《奥狄塞》等作品而为世人所熟知。但,也有人说荷马乃是当时吟游诗人之总称,并非特定一人。  荷马是一盲目老诗人,常一面吟诵自己的诗,一面游历各城市行乞,遇着贫穷的生活。  被视为他的作品之《奥狄塞》,是描写特洛战争的大将奥狄塞在凯旋途中,历经十年的冒险与漂泊生活之长篇叙事诗,传入日本,之后,刺激了近松门左卫门之《百合若大臣野守镜》等作品的诞生……  视线离开百科辞典上的小铅字,千草检察官点燃香烟。从东边窗户照入的阳光正照射在他脸上,虽然眩眼,却一点也不觉得热。  是那种秋日的温暖阳光!  这天早上,检察官八时就醒过来了。  妻子预定回娘家三天,家里静悄悄的。在东北地方的山间农村,昔日的习俗仍完整地保留,每当亲戚有婚丧喜庆,必郑重的寄达通知,这时,妻子会一边很不以为然地说:“和那些乡下人应酬可不是轻松的事!不管做什么事,总喜欢找一大群人……”却又一边马上查列车时刻表,然后整理行装。  这时,检察官只有装出一副全权委托她的表情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又无法分身,只好偏劳你了。”  窝在棉被里,千草检察官用力伸着懒腰。虽然只是三天,却已是难得的单身生活了,可在外面用餐,不会听到妻子的抱怨声,这点,让他觉得很新鲜!  就在他打算起床时,忽然蹙紧眉头,昨夜,和山岸书记官在路上见到的情景,又再度浮现脑海。  那男人怎么了?  救护车的医护人员说是“呼吸已经停止”、“没有救了”,说不定真的死了呢!  那么,自己是那男人临死前唯一听见他的话的人,就算是偶然,也算是某种因缘吧!  当时,检察官听到的只是片断的“咖啡屋”、“奇怪的”字,虽然还听到“白色的”这字词,但,依咖啡屋老板所说,应该是表示“白色的乌鸦”。白色的乌鸦……那男人在强烈的痛苦中,究竟要告诉自己什么?  店老板说附近有家叫“白色的酒杯”之餐馆,那么,白色的乌鸦或许也是咖啡屋或酒吧之名称!  昨夜,和山岸书记官闲聊有关酒吧或餐馆之名,而走入那条巷子,当书记官看到“荷马”的招牌,问自己那是什么意思时,自己曾说“应该是希腊的盲目诗人”。  而就在此时,那男人自“荷马”走出。  “荷马”是盲目诗人,会不会是自己记错了呢?好像某国国王的姓名也叫“荷马”,也或许是洋酒的名称……荷马威士忌、荷马琴酒……不,说不定是学生时代所见过的莎士比亚名剧中登场的不幸舞娘!  越想越觉得难以肯定,心想:若不令事实明确,一整日里,将会为“荷马”所苦恼。  所以,脸还未洗就匆忙跑入书房,翻开百科辞典!  有关“荷马”的内容立即判明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点燃烟,目视着烟缕往秋阳中溶入。而,就在此时,楼下的电话铃声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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