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沐浴在和煦的秋阳里,检察官想像的触角更伸展了。 早苗可能是死亡的几天前才将遗书寄给姊姊,在遗书里,她明白说出决心自杀的原因和心境。这是她姊姊首次知道的秘密,所以,心情必然激动异常!可是,却不知道妹妹的行踪,也无法追查,更不可能借用警方或他人之力搜查,因为,这样将会公开妹妹的秘密。 她明白妹妹的死期不远,一想到不知何时妹妹的尸体会在何处被人发现,她就颤栗不已,但是,她却只能静静等待着。 终于,矶部警局打电话通知她早苗自杀的消息。那时已是深夜,可是加代子立刻接听,可见她是早就预期妹妹之死了。她当然恸哭,那也只不过是数日来的悲哀之发泄而已,等到心情恢复平静,她就回答说是妹妹没错,一点惊异的态度也没有! 在“神泉庄”旅馆,加代子读了妹妹的遗书,内容和寄给自己的完全不同,并未写任何事实,可是,她当然了解妹妹不欲让他人知道自杀真相的心情。就这样,她才会很坦然地将遗书递给刑事,因为,内容并不涉及妹妹的隐私。 “那么,早苗自杀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早苗在群马县的矶部温泉结束自己的生命,那儿并非她的故乡,也非著名的自杀地点。这是为何? 在此能够想到的是,她向旅馆的掌柜询问去文学公园的路径。若是喜欢旅游之人,是会受当地的文学碑所吸引,好好享受旅情之乐。但,早苗不同,也许,在那座公园的文学碑中,存在着对她的人生有深刻影响的诗人——大手拓次。 出生于矶部的他,公园内当然会有其文学碑!或许,就是遇害的水户大助所拍摄的那座吧? 昨晚,相原刑事报告说早苗并无去公园的迹象。但,那是错的,自杀之前,早苗去过公园,只是因为时间较晚,未被别人见到而已。警方并未深入追查其行踪,既然断定是自杀,就没必要详细调查她当天的行动。 “早苗站在大手拓次的诗碑前,就在那一瞬间,她选定矶部做为自杀地点!” 不过,大手拓次或其文学碑上的诗,并非为诱她走向死亡的原因,这点,自遗书内已可窥知,她不是那种感伤个性之人。 她提供养母珍藏的拓次之真迹给真木英介! 野本刑事判断说可能两人因此有了关系,后来爱情破裂了,才发生真木遇害的命案。现在既确定早苗已自杀,她就被摒弃于涉嫌圈外。但是,站在拓次的诗碑之前,她心中一定充满了甜蜜的回忆,如果没有那张拓次的真迹,两人不会认识,亦即,拓次的诗碑亦可算是真木和早苗相结合的纪念碑。这可能是她选择矶部为自杀地点的理由。 当晚,她在八时许离开旅馆,告诉女服务生说是要送东西去朋友家,这是由于她不希望让人知道包袱内的东西,尤其里面装着是灯油。 公园位于面临碓冰川的台地上,从旅馆步行约五、六分钟。当时是十二月三日,夜晚的公园里毫无人影,她气喘吁吁地站在拓次诗碑前,寒风呼吼着,长发披散于肩上,轻拂她的脸颊。但,她一点也不觉得冷,只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碑上的文字…… 检察官的想像加速进行了。当时,浮现早苗心上的是什么呢?是爱?是憎?抑或养母常朗诵的一节诗,她称之为“呱呱之书”的拓次诗集——盲目之鸦…… 无论如何,真木英介站在早苗自杀的背景中,这是检察官的结论。 “只有早苗的姐姐知道真相!” 早苗的姊姊——森田加代子。 “茶泡好了。”检察官之妻叫着。 “嗯。”检察官用力伸个懒腰,然后站起身。此刻,他见到了眼前一丝亮光,这已足够令他愉快不已了。
3 正在此时,野本刑事坐在四季书房的吉野奈穗子所住的公寓客厅里。 昨晚开会的结果,只是确定月村早苗的自杀,其他皆无进展。本来,早苗是凶手的说法是自己最先说出的,调查也循此方向进行,想不到却碰壁了。 他一整夜无法入睡,大清早,起来洗脸时,突然想到:何不去拜访吉野奈穗子? 她从真木英介的著作中找出有关“盲目之鸦”的文章,也说明是出现于诗人大手拓次的作品里,如果不是她,“盲目之鸦”仍是无法解开之谜! 既然这样……野本又想到了,水户大助在“荷马”被毒杀,他最后曾说出“白色的乌鸦”,当时是千草检察官听到的。白色的乌鸦和盲目之鸦有共同点,或许,这也是诗人大手拓次创造出的名词,也或许,真木英介的著作中也有存在。如果能够查出,说不定可获得某些线索…… “有何贵干呢?”一面将名片放在桌上,奈穗子很讶异地望着野本。 “其实,是有点事情想向你请教……” “关于真木先生的事?” “是的,前些天你送至世田谷警局的资料,给我们很大的帮助,总算解开盲目之鸦之谜。所以,我想再请你帮一次忙……” “别客气,只要有助于真木先生的案件之调查,任何事我都……”说着,奈穗子站起来。她是看到刑事正伸手摸索口袋,赶忙至厨房拿烟灰缸出来,置于刑事面前。 “嗯,你会是一位贤妻良母!” “呀!”奈穗子轻笑出声,微张的嘴唇里可见到两排美丽的贝齿。 呼出一口烟,野本说:“现在我们正追查两起命案,真木是在十五日晚上遇害,但是,三天后的十八日晚上,在世田谷区樱町二丁目的路上又发生一件命案。你知道‘白夜书院’吧?” “是的,我知道。” “死者是那里的编辑水户大助,他是X大学的毕业生,真木英介的学生。” “这……” “死因是毒杀。他走出一家叫‘荷马’的咖啡屋,立刻倒卧路上。毒物似乎掺在咖啡内,但是,找不出凶手,也未发现涉嫌之人。”刑事很遗憾似地咬紧下唇,似乎气愤自己的无能。“我们认为这两起命案有关联。被害者水户不仅是真木的学生,另外还有一项理由——由同一凶手行凶。亦即,追查任何一案皆行。” 要想得到奈穗子的协助,必须强调这点才行。野本刑事一边窥伺着对方的表情,一边继续说明。 水户大助十五日傍晚曾至小诸市。 在车站前遇见真木英介,替真木拍照。 水户的底片也拍下大手拓次的诗碑。 十八日夜晚,水户在“荷马”咖啡屋似乎是在等人。 有人打电话给他,水户反问:“白色的乌鸦,是吗?” 不久,水户走出“荷马”,倒卧路上,还告诉千草检察官“白色的”几个字…… 大略说明之后,野本坐直身体。“也就是说,在真木的命案中,盲目之鸦是问题中心,而你已在其著作中发现,但是,在水户的命案里,却出现白色的乌鸦。” “可是,白色的乌鸦……” “你没有见过吧?乌鸦一定是黑色。所以,我们也认为可能是咖啡屋或酒吧之名,但,查遍了酒馆、酒廊,甚至饭店、旅馆,还是没找到白色的乌鸦。不过,盲目之鸦在真木的著作内!你应该读过他的所有作品才对,请仔细回想一下,是否曾见到白色的乌鸦这个名词……” “这个……”奈穗子低头沉思着,很快,她又抬起脸来。“真木先生的著书中没有这种名词。” “是吗?”刑事失望的反问。 “我真的很严谨地读遍他的著作,尤其是有关乌鸦的字词。而且,我本来就从事校对的工作,自认为对铅字比一般人敏感,可是,并没见到白色的乌鸦,只不过……”从奈穗子的眼神看来,似乎正在穷搜记忆。“是有什么类似的词句吗?” “是的。在《异端诗人的家谱》中,经常引用大手拓次的诗,其中确实有蓝乌鸦之句……” “蓝乌鸦吗?嗯,可是,蓝色不行,一定要白色。” “但……” “所以,我希望你能找出白色的乌鸦。” “对了,白色的狼不行吗?在拓次诗中是有……” “不,并非行或不行的问题,而是,水户大助说的是白色的乌鸦……乌鸦和狼差太多了,最主要的,狼没有翅膀。”说着,刑事自己都笑出来了。奈穗子也忍不住笑了。 蓝色不行,必须是白色!这样可笑的对话,两人竟然严肃交谈着,当然会感到既无奈、又可笑了。 “看来,白色的乌鸦该放弃了。”停住笑声之后,刑事表情怵然地说。 “见过月村早苗小姐了吗?”奈穗子问。 自从去了一趟世田谷警局之后,月村早苗的消息是奈穗子最想知道之事! “啊,对了,我应该先告诉你才对。月村早苗已经死了。” “什么?已经死了?” “去年十二月三日自杀。全身淋上灯油之后点火,亦即是自焚。” “为什么?她为何自杀……” “这个嘛……”刑事掏出记事本。反正这已非调查上的秘密,他就将早苗辞去幼稚园的工作,至尸体被发现的经过,以及其姊姊,和留给姊姊的遗书之内容等等,很详细的向奈穗子说明。 奈穗子深深凝视着刑事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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