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夺过他的手枪,然后跪在地上,爬向我刚才发现的东西。那是一只就算我化成灰也认得的黑头针。
我终于找到弹簧键了!……可以转动暗门的弹簧键!……可以放我们自由的弹簧键!……可以让我们逃脱埃利克的弹簧键!
我敲了敲钉子……转过头来欣喜若狂地看着夏尼子爵……黑头钉被我压下去了……接下来……我们打开的竟不是墙上的暗门,而是地板上的机关。
冰凉的空气迎面扑来,我们趴在四方形的黑洞边,如同在痛饮清泉一般,贪婪地呼吸着清凉的气息。然后,我们屈身向下,逐渐贴近机关的人口,里面会有什么呢?或许有水呢?……可以喝的水……
我伸长手臂,在里面摸到一块石头……又摸到一块……是条石梯,一条通往地窖底部的石梯。子爵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跳进去。
即使找不到水,至少也能躲过酷刑室的炙热。然而,我却制止了子爵,因为我担心这又是埃利克设的诡计。所以,我点燃灯笼,自己先下去。
石梯在黑暗之中无止境地延伸、旋转。啊!那沁人心脾的清凉!……这股清凉应该不是来自埃利克基于需要而建立的通风系统,而是来自地窖湿源流的墙壁和地面,如此看来,湖应该高我们当时所在的位置不远。
我们很快走到楼梯底,在黑暗之中努力地分辨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啊!我看到一些圆形的东西,我把灯笼对准它们……
——啊!酒桶!
这里原来是埃利克的酒窖!我知道他一向嗜酒如命。既然这里是他放酒的地方,我们大概可以找到水喝。
子爵恋恋不舍地摸着圆圆的酒桶,嘴里喃喃自语着:“酒桶!酒桶!……这么多的酒桶!……”
此话不假,这些酒桶分成两排,整齐地码放在我们两旁,数量的确惊人。不过,它们都是小酒桶。我猜想,埃利克大概是出于方便搬运的缘故才选择了这样小的酒桶。
我们逐一地检查,看看能否找出一两桶没拴紧的,那么,我们至少可以喝上几口解渴。但是,所有的酒桶全都被紧紧地控死了。所以,我们随便拿起其中的一桶,确信里面装满了美酒。我们跪在地上,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准备撬开它。
就在这时,我仿佛听见一声遥远而熟悉的低吟,那是在巴黎街头经常可以听到的步喝:“酒桶!……酒桶!……有酒桶卖吗?”
我的手抓着桶塞,没有动。子爵也听到了刚才那阵奇怪的声音,他对我说:“简直不可思议!酒桶会唱歌吗?”
低吟的声音再次传来,听上去更觉遥远。
“酒桶!酒桶!有酒桶卖吗?”
“哦!我敢肯定,”子爵说,“声音就在酒桶里面!”
我们站起来,看看酒桶的背后。
“确实在里面!”子爵叫道,“是在里面!……”接着,我们什么也听不见了……我们开始责怪自己精神恍惚,产生了幻觉……
最后,我们还是决定打开酒桶。子爵用手紧紧抱住桶身,而我则撬开桶塞。
“这是什么?”子爵大叫,“这不是水!”
子爵把他的双手放在灯笼底下……我凑近一看,立刻扔开灯笼,它在远处跌得粉碎,然后熄灭了。
子爵手里的东西,竟是火药!
25 蝎子和蚱蜢
——波斯人记事之五
这时,我才真正地证实了长久以来积聚在心头的恐惧。那个可怜的人,果真没有欺骗我。他曾扬言要毁灭整座城市,这竟然是真的!他早已失去了人性,离群索居,如禽兽般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底洞穴,并下定决心,只要有人闯进了他用来隐藏自己丑陋的堡垒,他就会与这座城市同归于尽。
这个突然的发现使我们想起他对克里斯汀娜说的那句话:答不答应?如果你不答应,所有的人都会死,都会被埋葬!
是的!与风光一世的巴黎歌剧院一同埋葬!这比在极度的恐惧中等待死亡更难以容忍!他为自己细心地安排了一场悲剧,作为自己最终的结局,作为报复爱情的手段。
“明晚十一点是最后的期限!”
啊!他可真会选时间!明晚十一点,无数的人会到剧院来观看演出。他所梦想的死亡方式真是独一无二!带着全世界最亮丽的名流淑女一起共赴不归路!
如果克里斯汀娜说个不字,明晚十一点,剧院将在演出中被炸得粉碎。明晚十一点!可是,克里斯汀娜怎么可能答应呢?她怎么可能愿意和一个活死人结婚呢?而且,她或许并不知道,无数人的性命全指望她最后的答复。
明晚十一点!
我们在黑暗中摸索着,试图离炸药尽可能地远一些,并找到方才的石梯。我们抬起头来一望,发现头顶上的酷刑室已经是一片漆黑。我们在心中默默地念着:明晚十一点!
我终于摸到了石梯。然而,一个可怕的念头倏地闪人脑中,使我颓然地跪倒在石梯前。
“现在几点了?”
啊!现在几点了?几点?明晚十一点,也许就是今天!也许就在此刻!谁能告诉我们现在的确切时间?我们仿佛已经被囚禁了几天、几年、几个世纪,或许,一切的一切就在此刻化成乌有!……啊!有声音!……咔嚓的一声!您听见了吗,先生?在那儿!……就在那个角落……上帝!或许是引爆装置发出的响动!……立刻就会把一切炸个粉碎!您没听见咔嚓的声音吗?难道您耳朵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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