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与狗_西村寿行【完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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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小山动了,劈头盖脸地朝永山扑来。棕熊的口臭如一股强风直扑永山而来,永山的意识渐渐模糊,心想,这下子肯定要葬身熊腹了。

响起了一阵剧烈的声音,永山知道这是熊在猛击他借以护身的树。地面发出了震动。那棵树像是枯树,被拦腰击断了。永山的身子被震得飞了开去。在这以前,棕熊抓住了他的衣服。永山惨叫一声,以为被棕熊抓住了

永山听到了格罗的怒号。格罗狠狠地咬住了那只熊爪,棕熊狂怒了,随着凶猛的怒号狠狠一甩胳臂,格罗被摔得飞出老远。这时永山已离开了棕熊,他知道这是衣服被撕破了才得以脱身的。

永山没命地跑着,棕熊就在他身后用身子挤断枯枝追赶着。

格罗绕到棕熊背后,勇敢地发起了进攻。它跳上熊背,抓住被摔下前的刹那间的时机狠狠地撕咬。棕熊仍然追着永山。格罗咬住棕熊的后肢,死命地把牙插迸肉里。

棕熊终于耐不住了,放开永山转身对付格罗。那家伙稍稍一站,接着便像要一下把格罗击个粉碎似地扑了过去。格罗的动作是敏捷的,在动作上要比棕熊灵活一倍。它轻巧地躲过一击,又粗又大的尾巴飞快地甩动着,—面甩尾巴探着障碍物一面后退。要是后退时碰到障碍物那就完了,棕熊的一击足以使它血肉横飞。猎狗的本能在格罗的体内燃起了烈火。

棕熊狂怒了,见一下没击中格罗,便咚咚咚地猛击大地威胁对方。它见这样仍然摆脱不了对方的纠缠,便一口咬住身旁的树叭喳叭喳把树干咬碎。

格罗没有吠叫,只是从牙缝里低低的怒号。它连牙床都露了出来,穷凶极恶,形同恶鬼。

棕熊发狂了,追着东一窜西一跳的格罗乱七八糟地瞎闯一阵,最后死了心。对方可不像人那样可以任它摆布。

格罗目送着小山似的棕熊跑进树林深处,呲着的牙也收起来了。

永山已逃上黄金道路。脚下就是拍岸的波涛,如果棕熊冲下来,他准备跳海逃生。格罗从山坡上下来了,没见棕熊的影子。永山抱住了格罗的脖子,用拥抱的方式把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感谢告诉格罗。他就这样抱着它持续了好大一会儿。格罗并没有露出特别高兴的神色,只是默默地让他抱着。

“走吧,格罗。”

永山开步走了,睡袋和背囊还留在岩洞里。他没有勇气回去拿,就是天亮以后也是这样。说不定那头棕熊还埋伏在什么地方。想到这里他止不住打了个寒噤。他可不希望再和棕熊打交道了,尽管留在山洞里的东西对他说是最宝贵的,也只好放弃了。

衣服被撕破了,放在睡袋里的一千元钞票和零钱丢在山洞里,要是不回去找那就身无分文了,可是永山还是不想回去。棕熊的口臭、怒号已渗透了他整个身心。算了,这几个钱反正不是今天就是明天要花光的。

永山疲惫不堪地在冷清的黄金道路上走着,他必须这样走到天亮。不,也许要一直走到明天早晨。要找活儿只能去襟裳岬,这里离襟裳岬还有四十公里,他知道在途中经过的村子里是找不到可以糊口的活儿的。

他走着,真想大哭一场。

格罗默默地走着。此刻看着格罗的样子,永山心里那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更深了。他们彼此都一样,前途上见不到一丝光明。

一文不名地步行四十公里,能走到吗?饥饿到明天早上就会开始无情地折磨他们,如果找不到吃的,那就只能饿倒在路旁了。步行的距离和吃进的能量是成正比的,能源一断,连走一步都难。

格罗冒死把自己从濒死的险境中救了出来,可自己竟连给格罗吃点好东西表表感激之情的能力都没有!永山为此感到极其伤心。

仿佛是被拍打在路基上的波涛声催促着,永山和格罗默默地走在冻结的路面上。

第二章 越过海峡

1

—直走到天亮。

黄金道路在庶野到了尽头。这是一个离襟裳岬不远的小村子。过庶野后路分成了两股——一条沿着海边绕过襟裳岬,一条翻过山去。

永山雄吉和格罗来到叉路附近的海滨,这是个叫作百人浜的长汀。

太阳刚从海面上升起不久。

永山找到一个被海浪冲上岸的形如章鱼的大树根。那巨大的树根经过日晒雨淋,白乎乎的就象白骨。永山扒开避风处的浮沙,躺下来打盹。

格罗蜷伏在一旁。

他疲惫已极,肚子也饿了。从遭到棕熊袭击至今他已经走了三十公里路了。

离襟裳岬还有十公里,能走完这十公里吗?他实在有些心慌。如果有吃的,当然能走,问题是食物。

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

如果肯学乞丐,问题是能解决的。挨家挨户地去乞讨,一两个饭团人家总还会给,可是永山办不到。

按说永山已和他的过去彻底绝缘了。他为了逃避死亡的阴影抛弃了通产省科长的官职,并且连妻儿家小都抛弃了。从踏上逃亡之路的时候起他就和过去断绝了所有关系,虽然前途一片漆黑,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可是,过去却没有离开他。一直爬到通产省科长宝座的习性,或者说是记忆仍渗透在他身上的每一个部分。他没有站到人家门口去讨一碗饭吃的勇气,即使快要饿死了,他也不会那样干。并且也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还有十公里。

就是爬,也必须赶到襟裳岬去。但愿在那里能找到活儿干。格罗发觉永山醒了,抬起头来。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永山发现格罗的神态中带着一抹寂寞。早晨的海风吹拂着它褐色的体毛。格罗凝视着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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