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说到郭慨的死,冯兰连声叹息,又讲,不过幸好那个时候你没有和他好。
“说啥呢!”柳志勇从门后面出来,把一个信封拍到茶几上推给柳絮。
“这么些年也没个正经的班上,也不知道在弄些什么事情,不务正业吃老公的啊,不像个样子!费志刚挣那些,够不够养你啊。”
柳絮接过去,那厚度估计是两三千元钱,应该是家里所有的现钱了。
“谢谢爸。”她眼睛红了,却又想笑。柳志勇和郭慨还真的是像,不过这话是说反了。
柳志勇又和她聊了几句郭慨,他知道郭慨在去世前和柳絮有过接触,但只当是正常的老朋友重逢,柳絮当然也不会多说。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当年破门而出那档子事,就像从未发生过。
“下次再回来,把你男人一起带来。也没好好瞧瞧他。”临走的时候柳志勇说,那口气仿佛全是柳絮的错。
此时,距离柳絮意识到费志刚想杀自己,还有七天。
5
今晚费志刚夜班不归家。九点,柳絮着一袭紫色裹身裙,外面披了件厚大衣,耳上挂了对红宝石的坠子,踩着九公分高跟鞋出门。她不知道去酒吧到底该怎么穿,想来,总得漂亮一些,不能太保守,才不显得突兀吧。到达蓝色酒吧的时候刚过九点半。对柳絮来说这时间不早了,对酒吧来说还没到热闹的时候。
走下那条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时,柳絮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墙上的照片。这些照片的年代感和构图样式,让她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郭父给她看的照片。来回仔细看了几遍,她终于找到了原照。
照片已经发黄卷边,其他所有照片也都是差不多的模样,没有近期的新照。这么一大片地铺满了整条楼梯的两侧,让这条通道仿佛可以通向过去。从郭父那里看到这幅照片的时候,柳絮从时间点上判断可能摄于蓝色酒吧,如今得到证实,这令她不得不开始思考一个问题——项伟和文秀娟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
原本,项伟是该被最先排除的人选,因为文秀娟开始中毒的时候,项伟已经不在委培班了。一个不在学校的残疾人,怎么可能连续不断地给文秀娟下毒呢?可是,当年案犯B在最后一封信里提出把见面地点改成蓝色酒吧,而项伟又在蓝色酒吧里打过工,这仅仅只是巧合?项伟因为不具备作案条件,从未出现在文秀娟、柳絮乃至郭慨的追查视野内,而此刻,抛开作案条件这一点,柳絮赫然发觉,项伟是最有作案动机的那一个!文秀娟毁了他的一生,而且并不是无意的!
最有作案动机的人,是最没有作案能力的人。这巨大的矛盾,让柳絮开始意识到,即便不把项伟作为重大嫌疑人,也不应该把他排除在视线外。或许她应该尽快去拜访一次项伟,在整个委培班里,最了解文秀娟的,无疑就是对她发起追求的项伟了,没准能有什么线索。
几周之前,郭慨在这里拍下项伟照片的时候,在思考些什么呢?他一定想得比自己更多,更周密吧,也许他已经有什么突破性的发现都说不定呢。自己还只是个学徒,只能做他的小尾巴。我会追上来的,柳絮这么想着,走入了地下室喧闹的音浪中。
柳絮曾经设想过蓝色酒吧会是个什么样子。在她的想象中,旋转的霓虹灯光下,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挤在一起,举着双手蹭来蹭去,音乐如同马达一样不停地轰鸣,让所有一切都变得混浊暧昧。可等她走下楼梯,正式进入酒吧,才发现除了音乐声大之外,其他景象却和她想的不太一致。
其实在柳絮适应了之后,音乐声也并不能算多大。酒吧的演奏区空着,许是还没到时间,结束了刚才的那一通爵士鼓后,音箱里又开始放一首不知名的爵士三重奏。酒吧里的人并不多,别说人挤人,一百多平方米的空间里,只有柳絮自己和酒保是站着的。昏暗的灯光下,三三两两的客人分散在卡座里,加起来也就十几个。
柳絮杵在那儿,东看看西望望,整个环境和她格格不入,不知道该怎么融和进去。吧台边的高脚椅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看见柳絮的傻模样不禁笑起来,冲她举了举杯。柳絮略一犹豫,便走了过去。
让柳絮编一套合适的身份和说词,从酒吧服务生口中套出想要的情报,未免超出她目前的水准了。当然她来之前,也是设想过应该怎么行动的,在她的想象中,拿出两百块钱给服务生当小费,应该……就可以了吧。似乎一些电影和小说里就是这样的,拿钱开路,又不是什么违法的事,有谁会不愿意呢?
想得很好,可是她走到吧台前,笨手笨脚地拉开包,取出两百块钱捏在手里,却无论如何没办法像那些电影里那样,把钱潇洒地递给瞪着她看的酒保。那简直蠢极了。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你要什么?”酒保等了一会儿,主动问她。
“啊……给我一杯……”柳絮不太喝酒,可来酒吧,是应该要点酒的吧?
“长岛冰茶?”旁边看戏的中年人说。
“哦,哦,行呀。”柳絮有些狼狈地说。其实她压根没听清楚那是什么,勉强听见后两个字。可以不喝酒,那当然最好。
柳絮把钱递过去,酒保抽了其中的一张,然后找了五十五元给她。她把一堆钱塞回钱包,紧张地站在吧台前,身体僵硬,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一步。得要和酒保搭讪吧,说什么呢,而旁边那个男人看起来挺想和她搭讪,她只好尽量不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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