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浅胁也站起来,伸出自己的手。
天黑以后,格里高里和柯尔特斯走进浅胁的办公室。
“有劳二位,格里高里、柯尔特斯。”
“好说,我的先生。”
柯尔特斯拍着自己的肚子,笑着说。
浅胁同格里高里、柯尔特斯三人一起潜入玻利维亚,是六年前的事了。从那以后,三人成了挚友,每月必聚,喝一两次酒。那两人都是中年,都是老资格的政治社会警察。格里高里微微发胖,而柯尔特斯那挺起的肚子特别引人注目。浅胁的个子比他们两人都高,然而柯尔特斯的食欲好得惊人。不光柯尔特斯,总的来说,巴西人的食欲之好,是日本人望尘莫及的。
每家餐馆都出售一种叫“菲加达”的菜,它是将香肠、咸肉干、牛舌、猪皮、猪耳连同豆类一锅煮的大杂烩,号称圣保罗名菜。对这种菜日本人大多不敢问津。
“我们去吃饭,怎么样?”走到电梯口时,柯尔特斯建议道。
“节节食不好吗?”浅胁苦笑道。
“我老婆也常常这么说。”
柯尔特斯娶的是白人妻子。巴西没有人种差别,不过大都倾向于娶白人女子为妻。
出租汽车在大门外等他们。
三人乘车向机场疾驶而去。
圣保罗到库亚巴约一千六百公里,库亚巴到马托格罗索还有近六百公里,全程两千二百公里。如若乘汽车会赶不上的,于是决定坐飞机去马托格罗索。他们的小车开进了圣保罗附近的一个机场,那里为他们准备了一架单引擎飞机。幅员辽阔的巴西,到处都有小型飞机着陆的机场。所谓机场,就是一片草原,再设一个加油站就可以了。
他们钻进了一架又破又旧的飞机。
“把他们全干掉?”
起飞后,浅胁问柯尔特斯。
“全干掉!没别的办法。”
“是那样……”
即使不反抗,老老实实缴械投降,也毫不留情地全杀掉。在这个国家,无论是恐怖分子还是其他犯罪分子,必然都带有武器。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因此,警察往往不鸣枪警告而是突然袭击。
“但是,日本人必须抓活的。听说欧洲恐怖集团的一个头儿,来巴西发展组织,抓住了他,就能了解南美恐怖组织的全貌。因此得有劳大驾,我们无法对付日本人。”
“明白了,一定要抓住他。”
恐怖分子的领导人姓铃木,也许是假姓。外事警察认为,很可能就是五年前销声匿迹的过激派头儿广田哲二。
“他何时窜到遥远的国度来了?”
浅胁这么想着。消灭恐怖分子是浅胁的使命,但有时对他们的思想意识又不免产生疑问:“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跑到遥远的国家来,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意志呢?”
他凝视着漆黑的机窗外。
今日的巴西很穷,也许会爆发“革命”,但那也改变不了贫穷落后的局面,很难对付辽阔的国土,这是现实。只要充分采掘,利用地下资源,国家何愁不富!想只通过所谓“革命”来改变现状,那是目光短浅的做法。
日本人的意识结构同中南美人不同。中南美国家穷是穷,但一般庶民却认为这里是一片乐士,只有光明,不存在黑暗,不需要别人窜到这块绿色的自由天地来强迫他们搞什么暴乱式的“革命”。
——要谈黑暗的话……
浅胁突然想起根岸兄弟来。
科尔达农场发生虐杀事件是一月八日,今天是四月二十日,己经过了三个多月。这个案件由哥拉斯警察署移交给朗多尼亚州警察后,毫无进展,宛如坠入迷宫一般。
到底是自称加拉拉库斯(毒蛇)的匪徒犯的罪行呢,还是由于恐怖分子的心腹马尔科斯被杀而引起的报复?搞不清楚。
若这次虐杀是为被杀的马尔科斯报仇,那么根岸夫妇的被杀,他浅胁是要负一半责任的,格里高里和柯尔特斯要负另一半责任。七年前在里贝腊尔塔郊外勒死马尔科斯的,就是格里高里和柯尔特斯。
——那两兄弟现在怎么样了?
浅胁想起了两兄弟的父母被杀时,那咬紧牙关,忍受捆绑,活活被肢解的惨相。听说兄弟俩在农场等待着养姐归来,到底她回来没有?
事件过后二十天,浅胁给哥拉斯警察署长哥伦布·弗兰杰里挂了电话,讯问破案情况。对方回答说水野直子生死不明,兄弟俩还在农场等待姐姐。
以后的情况如何,就不得而知了。浅胁工作繁忙,即使想起来,也无能为力。在这种地方,人们必须自己保卫自己,年幼的兄弟俩更得如此。
在生存竞争中,败者必亡。
从飞机上,偶尔可见在国道上行驶的汽车车灯。那是三六四号国道线。飞机就在它的上空飞行。连接圣保罗同朗多尼亚的三六四号国道线上,不时可见路旁的红土中立着十字架。
路上的行人倒下后,好心人就地把他埋葬了,立上一个粗糙的十字架。听说移居坎波桑托的日本人,当他们发财的美梦破灭之后,也被埋葬在这路边。
兄弟俩或许被某个农场收留当了雇工吧?
浅胁想,兄弟俩的姐姐很可能也做了十字架下的鬼魂。这一带有两个无视法律的集团,一个叫卡斯塔勒罗,另一个叫加林泊罗。加林泊罗犯罪集团尤其凶恶,它的本业是采掘钻石,然而干起罪恶勾当来,更是得心应手。他们在警察无权干预的、属于治外法权的印地安保护区建立自己的巢穴,无恶不做。轮奸妇女,然后带走,是他们的家常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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