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拉,请不要给我倒白兰地了,我不要了。”
“为什么?这是很好的希腊白兰地酒。难道您不喜欢吗?”
“我不喜欢把它与香槟酒混在一起。”
“难道您不喜欢把白兰地与香槟酒混在一起?”尼古拉不知怎么可怕地看了她一眼,
“为什么?”
“为的是以后头不疼。一般来说,我不是非常喜欢白兰地。”
“难道,”他又重复道,“您以前喜欢白兰地?”
“以前我年轻,不懂事,傻乎乎的。”伊琳娜·诺维科娃笑了起来,感到身上发冷,
“我任何时候都不喜欢白兰地,但总是尽量适应它。您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我觉得,如
果我成了那种人,比如说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的妻子的话,那我就应该成为交
际界成熟的、有经验的太太,而不应该成为年轻的、幼稚的小姑娘,这也不吃,那也不
喝的。”
“但您就是现在也还是挺年轻的,”尼古拉说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凝视着她,
“难道您不再觉得自己年轻吗?”
“有可能吧,”伊琳娜·诺维科娃点了点头,“事故发生之后,一般来说,我就成
了另一个人了。您知道,有时候觉得青春将无止境地延续下去,那是一种多好的处世哲
学。而当突然意识到,不仅仅是青春,而且就连生命,在不征求您的理解之后,在一瞬
间就要结束的时候,这种处世哲学将变成另外一种东西。别人会怎么理解我,我现在完
全无所谓了,您明白吗?我现在毫不惭愧地承认,我不仅仅不喜欢白兰地酒,还有伏特
加酒,我一般不能喝酒,也不会成为社交界的太太。”朝那个方向看了看之后,她说道,
“我明白,什么对我来说是重要的,什么是无所谓的。”
“那什么是重要的呢?”他非常严肃地问道。
“要是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爱我,要是我们在一起过日子,生几个孩子该
多好啊。而如果他的朋友和同事们说,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的妻子是一个农村
的不拘礼节的妇女,不会保持社交界的谈话,不能像男人一样痛快地喝酒。那这些丝毫
不会刺激我,让他们去说吧。”
“而过去这些话刺激你吗?”
“噢,那可真让我受不了。为了向所有的人证实我无愧于做一个严厉的商人的妻子,
那时候什么愚蠢的事我做不出啊。”
“这是实话,”尼古拉点了点头,“您当时不是个规矩的女人。但这都是过去的事
了,对吗?”
她开始觉得自己不怎么痛快。那样天真的谈话转变成了对别人往事的危险回忆,这
些往事伊琳娜·诺维科娃自己知道的显然也不充分。她不紧不慢地起身走了。
“我去看看肉做好没有,觉得它应该差不多了。”
她尽量平静地走着,尽量不暴露出紧张的心情。她走进厨房,随手紧紧地关上了门。
嘈杂的说话声顿时变得小多了。好在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和维克托·费奥多罗
维奇·洛希宁为她想出了汽车事故和长期生病的原因。现在对于她什么都可以描述——
变化了的行为方式,没有过去那样鲜明的外表,经常的头疼。由于上述理由她不可能在
繁杂的交际场合持续长久。
她检查了一下烤箱里的肉,没有回到客厅里去,而是坐在了桌子旁,开始毫无意义
地挑着为做甜食而准备好的小银勺子。她不想到客人那里去,因为在厨房这儿比在其他
人中间以及在不认识的、有情绪的人中间,她感到自己更安全些。
“伊琳娜·安德烈耶夫娜!”
她抬起头,看见了尼古拉。
“对不起,我能在厨房里用一下您的电话吗?客厅里太吵吵嚷嚷了。”
“请吧。”她点了点头,把挂在墙上的电话机递给了他。
尼古拉在她桌子的对面坐了下来,拿起了电话机。
“喂,妈妈?祝你新年快乐!您那儿怎么样了?……”
伊琳娜·诺维科娃站了起来,开始认真地检查冰箱里的东西,以便尼古拉没有发觉
到,她坐在厨房里只是无所事事。他很快打完了电话,没有离开厨房,而是掏出一支烟,
点着了火,又递给伊琳娜·诺维科娃一包拆开的香烟。
“请抽支烟吧。”
“我不抽烟。”她摇了摇头,“我甚至受不了烟味。”
“难道您戒烟了?”尼古拉感到吃惊,“您是好样的。戒烟不是许多人都能够做得
到的。要不,跟我谈谈戒烟这个秘密吧。”
“没有什么秘密。我已经跟您说了,我做了许多事只是为了表面上觉得老成一点,
成熟一点。其中就包括因此而抽烟。而现在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立刻媳灭了香烟,抱歉地笑了笑。
“对不起,我不知道您不喜欢烟味。”
(“我不喜欢您这个人,而不是烟味。”伊琳娜·诺维科娃脑子里闪过这一念头。
她甚至感到惊讶,这个想法是怎么迸出来的。尼古拉目前也没有做出什么对她不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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