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逃避其实也可以带来意想不到的潇洒。但是,到头来我的出走计划却搁浅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囊空如洗,底气不足。没钱是件很痛苦的事,对于像我这样一个负债累累的人来说,尤其如此.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在外面转上一年时间,至少也得准备个五万块钱的,不然的话就真成了逃难了.可是以我现在的信誉,哪怕借上几百块钱都难.我于是打起了捞外快的主意.干我们这行的只要脸皮厚一点,有点门路,扒点钱还不算太难.一篇几千字的新闻报道,稿酬撑死了就几百块钱,但报道背后的红包就很可观了。
所以我听了老七的话之后,精神顿时为之一振。我似乎一下子又看到了梦想中的远方。
2
老七在手机里给我简单介绍了一下那个案件。有关案件的消息,是老七在省农行的一位女朋友,在她家的床上告诉他的。
老七因为常在道上跑,认识的人不少,上到省市领导,下到贩夫走卒,酒吧女郎,他都认识。给老七透露消息的这位农行朋友是主管宣传的干部,老七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她套上的。
据老七称,他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正睡在这位香艳的女干部的身边,当时他们都正在梦境中,省农行办公室主任的一个紧急电话将他们给吵醒了。电话的内容就是关于这个案件的。当时那位女干部不高兴地对着话筒叨唠了一句说:“又要下乡去折腾了,这小官谁爱当谁当去!”
老七在知道了案情后,马上就兴奋地跟他的女朋友说:“我陪你去!”老七的这位女朋友叫田心,好像是个处长,年纪三十都不到,看来有点来头。因为接下来我们要跟她进行合作,所以我得先在这里提一下她的名字。
案件的发生是这样的:昨天晚上,准确地说应该是凌晨一点左右,在清北一个叫沙溪的小镇的农行储蓄所被抢劫了,金库里的几百万现金一分钱都没丢,但是却闹出了四条人命,其中有两个是农行储蓄所的值班职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另两个是职工家属。
抢银行本来就属于弥天大罪,更何况还有四条人命!这下子够农行大大小小的头目们忙一阵子了。不过我觉得,像抢银行这种事,好象应该是公安警察方面出面管的,跟我们媒体没多大关系,没必要为它大惊小怪的。像这种事,大不了在报纸上用巴掌大的一块文章或在电视台的新闻档上花半分钟的时间,报道一下就是了。这只是一般性新闻,并没有多大的跟踪报导价值,而且这种报道弄不好还可能产生负面的影响。
但是老七接下来的话却让我产生了兴趣。老七说,在这起案件中,出了一位年轻的女英雄,她在面对凶犯的威胁时(凶犯目前还在逃),大义凛然,拒不说出保险金库钥匙的藏处,因此被凶犯一刀一刀的剐死了(这些话可能只是根据现场情况推断出来的,因为还没有人加以实证)。我听了这话,凭直觉一下子就意识到这宗案件的价值了。女英雄!这可是个久违多年的称呼。更要紧的是,凶犯还在逃,因此案情本身也很值得挖掘。于是我赶紧放下手边的碗筷,问老七说:“说罢,你打算怎么办?”
在老七刚打电话时,我本来是想跟着他,混水摸鱼捞一票的,但是我马上就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价值取向。对我来说,钱固然重要,名更重要,年轻人如果过于重利轻名,是不会有多大前途的。因为这起案件看起来是难得一见的抛头露面的机会,搞得好的话,我眼下死气沉沉的局面就会改观了。这年头大家对死人不感兴趣,但是对人死去的过程却有着特别的好奇心。玩电视说白了就是玩观众的心理。
老七说:“我们九点时候就要跟农行的车子奔案件发生地沙溪去了,你能不能搞到一部摄像机子?我们一起下去。记住,这事你千万别告诉别人!现在整个新闻界就你我两人知道这事,你要说出去咱们都没法玩了。”
我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七点半了。我想都没想就跟老七说:“没问题,我九点时候在我们台山下等你。还有,你身边多带些钱。”
但是找谁要机子呢?我是写稿子的,要搞到机子得有个名目,可这事明显的是一次私下行动,绝对不能先惊动台里的头目,不然的话就没戏唱了。我正在琢磨着,忽然看到播音部的曹柳正端着一碗粥和两根油条在找座位,我忙向她打了个招呼,示意她到我的桌子边坐下。
曹柳是北广毕业的,刚到台里的时候红的要命,曾经成功地主持悉尼奥运会的转播,是我们台长手心上的一块肉。这一年多来因为老在外面走穴搞主持,钱赚多了,开了一辆老奔500,名声却坏了不少。更糟糕的是跟她的男朋友的关系也搞僵了。她的男朋友徐南也是北广毕业的,是个花花公子,现在正在文艺部扛着摄像机。这也是我向她讨好的缘故。我问她今天徐南有没有空,曹柳冷笑着说:“他的事我早不管了。”
我又问她:“最近怎么老没看到你在电视里的光辉形象?”曹柳笑着说她嗓子有点哑了:“不过吵起架来估计还没什么问题。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想你对我总不会安什么好心的。”
我说那是。我跟她说了想要一部机子的事,曹柳说她可以搞到,但是条件是她也要跟着去玩:“最近心情不太好,老闷着,想出去兜兜风。”我想想就同意了,我笑着说:“闹不好的话你还可以露一下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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