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说?”
老七说:“她告诉我,这事你自己去琢磨。什么话!你看,这么一琢磨,我差不多只剩下了半条命。所以,麻子,结婚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你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别在这上面花心思。一个字:烦!我有时在新房子里看着建筑工人们在摆布各种材料的时候,心里就想:他妈的,说婚姻是围城,实在是太轻描淡写了。说是碉堡好像更贴切一些,大家为了一个任务和目的守着,不让外面的人冲进来,没有逃跑的余地,等待着无关紧要的道德表扬等等……,麻子,一定记住我的忠告!”
老七说他们这次结婚共花了将近一百万。这笔钱对我来说是个天文数字。老七其实比我以前想象的还要富有,虽然他极力辩解说,他的财产大部分是他的快要过门的媳妇曹柳带过来的。这位自称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是这样结束和我的谈话的:“麻子,结婚就意味着自立。从前我们散淡不羁的日子,该结束了。以后咱们你是你,我是我!”
我想,老七能跟曹柳穿上一条裤子,很多因素都只能归结于缘份。其实缘份图的就是简单两字,它省去了诸多不必要的扭扭捏捏的细节。老七和曹柳在这方面做出了榜样。至于他们能不能守得住他所说的那个碉堡,则是另一种缘份了。
我自从沙溪回来后,精神一直萎靡不振。先是不出意外地挨了台里一顿批,不久之后却又莫名其妙地被提升为新闻部的副主任,让我在受宠若惊的同时,又忧心忡忡。做了小头目后,就不能睡懒觉了,就不能无所事事了,还得不苟言笑什么的。用老七的话说:烦!
一天碰到了徐南,他告诉我说,老王也要结婚了,正在上窜下跳地张罗着。我问说:“新娘是不是省农行的?”徐南说是。这也是我意料中的事。不过仔细琢磨起来,田心跟老王虽然不是最理想的,但却是最合适的。
徐南说:“麻子,你呢?真想吃一辈子食堂的饭?”
其实,这些日子来,我一直都在牵挂着杨石。我除了看到她用“如玉”署名在《清州日报》上发表的那篇特稿之外,再也没有了她的讯息。好几次我想给她打个电话,但是到了最后一秒钟又都取消了这个念头。我觉得,在那次采访经历中,是她欠了我的,应该是她先找我才是。我觉得我的矜持是必要的。再说了,现在我找到她又有什么具体的意义呢?让她兑现当时她在发廊中许下的她要嫁给我的诺言?这显然是很可笑的。
不过,我仍然时常地想到她。我告诉自己说,这种念头只是出于对她的好奇心,我对她根本就没有发自内心的好感的。她是个不可捉摸的女人。但是,每每想到在沙溪的那次跟她肌肤相亲的激动的时刻,我都忍不住地感到阵阵的颤栗般的难受。我似乎还闻得到从她嘴里呼出的热气,躁动的胸脯,凄迷的眼神。这种记忆,让我心神不安。
那天早上,我正在酣睡中,手机响了。我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看了看,心里正骂着谁这么缺德,但是我一看到那熟悉的手机号时,我的心差点就要掉出来了。是杨石打来的手机!
我立马翻身下床,调理了一下急促的呼吸,然后打开了手机。我听到杨石说:“麻子,想没想我?”
我愣了一会,很坚定地说:“想!”
杨石笑了起来,说:“我也是。我下午五点要飞往香港,你想不想和我见上一面?”我摸着一支烟点着了,说:“在什么地方?”杨石说:“你刚起床吧?你现在想吃什么?”我说:“一碗热面条。”杨石说:“好,我在你山下等你。”
我到了山下,杨石已经在那里了。我们找了附近的一家小餐馆,杨石要了两份牛杂面。我们面对面坐着,我发现杨石的脸色似乎比三个多月前要苍白,而且她的眼神也有些闪烁不定。我笑着问她说:“怎么突然就想起要见我了?”
杨石笑着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是不是觉得我骗了你?还是因为面子?”我说:“可能主要还是因为面子吧。对我来说,自尊虽然空洞,但是不能没有。因为我活得只剩下面子了!”
杨石说:“有个面子也不错。麻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我说:“你是不是想听我告诉你说,你的那篇特稿写的挺带劲的。或者是我爱你什么的?”杨石笑着摇了摇头。
我说:“既然这样,我的心情就轻松一些了。我想问你几个感兴趣的话题。第一个问题是,你当时带着的那几支香烟,真的是毒品吗?”
杨石说:“是的!”
我叹了口气。杨石接着说:“那个烟盒是我从郑小寒家里的抽屉找到的。郑小寒在她的笔记本里记着,那个烟盒是她被害前几天,孟探风来她家找她谈话时,忘了拿走的。”我说:“怪不得孟探风当时一见到你拿出来的烟盒时,那么上火着急!他看到那个烟盒的时候,实际上已经知道自己的玩艺儿露馅了!”
这时面条已经端了上来,我把桌子上大半瓶的辣酱都倒入碗中,搅拌了一遍。杨石看了,呆了半晌。我笑着说:“这家店的老板最害怕我光顾,他说我每次吃的辣酱和醋还不够他赚的。---我想弄明白的第二个事是,杨石,你是怎么把郑小寒的生身母亲,也就是那个林知青弄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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