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安娜说:“但警方说是她自己跑了。只要这种说法不变,我就不能按她被绑架的情况出牌。”
商业区街道两旁树上挂着的假日彩灯一个街区一个街区地亮了起来,不出几秒钟,我们面前就出现了一长条弯弯曲曲的灯龙。黛安娜和我注视着这一颇为壮观的景象逐渐呈现在我们面前。
“真美,”我说。“遗憾的是你手头空不出来。”
其实她没心情观赏美景,而我是真的没法观赏——天气很冷,又提着两大袋东西,我的手早就麻木了。
“我想这是要告诉我不能把账单寄给马洛里的父亲。”
黛安娜半开玩笑地说,但我察觉出这玩笑中似乎还带点别的什么,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倒挺有意思的,黛安娜。”
“什么意思?”
“如果你真想让她父亲知道你掌握了什么资料,从道义上讲,把账单寄给他是可以理解的,这样他就有理由踏进心理咨询室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想这么做?”
“我不肯定。但为了方便讨论,就当作你相信因为汉娜给小女孩做咨询从而了解到的情况将有助于找到那个孩子。”
“如果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呢?”
“如果没有账单,你正好可以利用这个好机会去跟马洛里的父亲谈一谈,但前提是你能确定那个孩子就是马洛里。汉娜有没有提过她为小女孩做咨询后,账单是怎么处理的?”
“没有,从没提过。但我得先假定这孩子并不希望父母知道她咨询的事,对吧?我了解汉娜,我想她一定是免费为孩子做的咨询。”
“你为什么要假定孩子不希望爸爸妈妈知道咨询的事?”
“为什么?因为孩子没预约就过来了,因为她说过她爸爸有可能怎么怎么,而对此她很不高兴。”
我仿佛成了魔鬼的拥护者。“可如果就是他送孩子来就诊的呢?如果他对她离家的原因心知肚明呢?来做心理咨询的孩子中,99%都是有人送来的,而且往往是父母送来的,很少有一个人来的。”
黛安娜对我的话有些不以为然。“如果真是她爸爸送来的,他应该会告诉警方他孩子最近接受过心理诊疗吧,这是弄清孩子为什么会失踪的重要线索。”
“没错。”
“然后警方会找到那个心理诊疗师,弄清孩子究竟有什么问题吧。”
我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什么。“除非警方知道那个分析师已经死了。”
“如果他们知道那人正是汉娜,他们就会给那个保管咨询记录的人——也就是我——寄传票,向我要这些记录。”
“没错。如果警方知道,他们会这么做的。”
“可是,现在情况不是这样。没有哪个警察问过我关于马洛里的事,当然我也没收到过什么传票。”她越说越多,步子也迈得越来越快,我得小跑才能跟上。“所以我的结论就是马洛里是一个人去找汉娜的,也就是说她不想她爸爸知道这件事。或者说……的确是她爸爸送她去的。但考虑到他事后对此保持沉默,我觉得他并不想警方知道他女儿接受心理咨询。”
我说:“所有情况你都考虑到了。”
“作为心理诊疗师,这两种可能都让我不怎么舒服。但我觉得前面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些。”
我们走到百老汇大街,站在一个十字路口。红灯,车辆很多,没法穿马路。我把黛安娜的两袋东西放在地上,举起手,让她看我的手指头都直不了了。我说:“你不介意自己把东西提回去吧?我的手都冻僵了。”
她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虽然我迟了些才明白为什么她丈夫不愿意陪她逛街,但还是明白了。
13
我跟米勒一家还有一层关系,这层关系符合任何人对“搭边”的定义,带有“毫不相干”的特质。那天傍晚,我陪黛安娜买完圣诞节的减价商品,当了回夏尔巴人居住在尼泊尔和我国西藏边界喜马拉雅山南坡的一个部族,常为珠峰探险队作向导、搬运物资。,要不是后来又做了一次心理咨询,我根本不会注意到这层关系。我怎么也想不到这层关系的产生会是因为这个人。
鲍勃·布兰特。
鲍勃来我这儿接受心理诊疗已经有两年了,进展缓慢得很,就跟冰川融化似的,而且是在全球气候变暖以前。但我对此既不吃惊,也不失望。依据诊断,鲍勃的基本性格特质属各种中毒性病症的相互渗透和深度混合。要是他有医疗保险——他没有——根据《心理疾病之诊断与统计手册》(第四版)由美国精神病学会制定,是美国心理疾病的诊断标准。,保险公司所要支付的金额位数跟威萨信用卡的最高数额的位数不相上下。
这串数字的前五位会用于诊疗他的人格分裂症。他除了有严重的人格分裂,还长期患有抑郁症和轻微的妄想症。他四十三岁,在科罗拉多大学物理系做了二十年文职工作,没什么前途。
他在世的亲人只剩母亲和哥哥两个。长大后,他一直与母亲保持着联系,然而几年前,他哥哥写信告诉他,母亲要搬到科罗拉多南部离他家不远的一家疗养院居住。鲍勃觉得他哥哥写这封信是让他以后别再管他哥哥与母亲的事了,从那以后,他和他们不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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