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那天晚上,我帮格雷斯洗澡时,电话响了。劳伦接了电话,她讲了几分钟,然后走进浴室,把一条毛巾和无绳电话一起递给了我。“黛安娜找你,”她说,于是,陪格雷斯在浴缸里玩耍时的快乐心情转为了这通电话带来的不确定的愉悦。
还好,并非完全出乎意料。
“嗨,”我边打招呼,边走出浴室,穿过卧室,来到窗前,正对着山。月光下,山上还没融化的雪泛着荧光。
“我在想,”黛安娜说。
“嗯。”
“汉娜的事。”
我一点也不吃惊。从汉娜死后我们已经谈了十几次。我们会再谈十几次,然后也许再谈十几次。我的这个朋友喜欢把喜怒哀乐都大声说出来,她还在想着汉娜的死。
“这种事得花时间,黛安娜。一直如此。你知道,尤其是一年之中的这段时间,节假日更不容易忘掉。”
她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把一通用来安慰人的话咽了回去,又说,“没事,你接着讲。”
“如果她是因为跟马洛里·米勒见过面才死的,那怎么办?如果她就是因为那时见了这个孩子一面才招致杀身之祸,那怎么办?”
“嗯……我在听。”
“别这样,我讨厌这种口气。你觉得我疯了?难道你没这么想过?”
“实话告诉你,我真没这个想法。”其实我想到过——那么一瞬——但我不能这么承认,否则一不留神,又会惹得黛安娜的多疑症发作了,就好比把一条恶犬放进了一个洞穴,而里面住着一条龙。
“汉娜可能是被谋杀的,对吗?有这个可能吗?”黛安娜声音低哑,感觉像有什么阴谋。我不明白。
“你在家吗?”我问。
“对。”
“你说话怎么那么小声?”
“我也不知道。不过说这种事时总该小声点的,不是吗?”
“没事,我只是有点奇怪。”
“回答我的问题吧。”她还是说得很小声。“汉娜有可能是被谋杀的,对吗?”
“对啊。”验尸官的结论是死因“不明”。这无法说明汉娜是被谋杀的,也无法说明她不是被谋杀的。我们都知道黛安娜对这件事早有猜测。
她把她的推理全盘托出。“斯洛克姆找不出谁有谋杀汉娜的动机,对吧?”
“对。”我可以欣然赞同黛安娜的观点,斯洛克姆没查出作案动机,而且我还知道他也没能查出凶手的作案手段和时机。案件三要素他一个都没查出来。
“那么,如果动机在于马洛里告诉了汉娜某些事,某些需要保密的事,那会怎样呢?”
我想了想。不可能。时间上不可能。汉娜在马洛里失踪前一星期就死了。
“那她会说什么呢?”
“不知道。我认为你能够……猜得到。这是你的专长,我可不行。”
专长?但愿这词跟“拜托”不同。不管怎么样,我不能发挥我的“专长”要让黛安娜失望了。马洛里可能告诉汉娜什么秘密,我真的一无所知。
劳伦在浴室里大叫:“宝贝儿,帮我去看一下炉子,我在煮东西。”
我嗅了嗅,一股诱人的香辣果子酒的味道,我顺着香味进了厨房。冒着热气的苹果酒里掺着根肉桂枝和一些丁香。黛安娜打来电话时,劳伦正在准备晚餐。我把煤气关掉,但就站在附近,这样香气就能扑到我脸上了。
黛安娜等得不耐烦了。“你还在听吗?”她问。
“我在想事情。”其实我脑子里想的是要不要往果子酒里加点威士忌或者朗姆酒。
“想出来了吗?”
我说:“要是汉娜在马洛里失踪后才出事,你这样考虑可能还有点道理,但汉娜是先死的,而且是在马洛里失踪前一个多星期就死了。”
“你肯定觉得我疯了。”
她总算不问问题了。“没有,打电话以前,我也没觉得你疯。”
“有意思。”
“从你跟我讲的这些来看,她们俩应该没讲到什么要紧事,没什么事值得杀汉娜灭口。”
“她提到她爸爸‘可能怎么怎么’。记得吗?”
“但问题在于她的意思可能是她爸爸要她学中提琴,或是转学,或是戴矫齿架。谁知道呢?汉娜没说明白啊。”
“我以为你会知道的更多,艾伦。”
那当然,这是我的专长。我说:“抱歉。”
“你不想管这事,是吗?”她问。
黛安娜这么问并没有责备我的意思。她只是太晚才意识到我不想同任何跟博尔德最新的小女孩走失案有关的事扯上关系。
“我是不想,但我会管。”
“是因为格雷斯吗?”
“我想有一点。”
“还有呢?”
“我正关注这件事。我不想八年前的悲剧重演。这种事太恐怖了,我现在是个父亲了,所以……”我本想承认自己在这件事上并没有竭尽全力,但那样的话,黛安娜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其实我想与马洛里·米勒这件事彻底划清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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