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先生!”约翰·克莱尔对小把戏说道。
“船长,请允许我……”
“不行,跟您说,到下面去,否则,一个浪头就会把您打下海!”
小把戏接受了,他回到舱室,心里极度不安,倒不是担心自己的性命,而是担心这船货物的安危。他的全部财富装在一条遇险的船上……这些财富万一丧失,就再也挣不出来了……
情况越来越糟,非常严重。船长力图让多里斯号迎着风浪低速航行,以便避开海岸或保持一定距离。不幸的是,半夜一点钟的时候,大小三角帆都被狂风刮走。一小时之后,桅杆全部摧折,忽然,多里斯号向右舷倾斜,由于舱底货物移位,船身正不过来,海水就有漫过舷墙灌进来的危险。
小把戏被抛到舱室壁板上,摸索着爬起来。
这时,在瞬间平静中,呼叫声传到他的耳畔。甲板上一阵大乱。难道一股大浪将船劈开了吗?……
不是!船身无法复位,约翰·克莱尔怕船沉没,就准备抛弃这条船。尽管船身倾斜得厉害,放小艇下水十分危险,他们还是做到了。要赶紧上小艇,一分钟也不能耽误。小把戏听见召呼他的声音从半开的舱口传来,就明白了这一点。
抛弃这条船及其装载的全部货物?……不行……不能这么办!哪怕有一线保住的希望,小把戏也要决心抓住,不惜冒生命危险……他了解海洋法:一条海上被遗弃的船如果没有沉没,就属于头一个登上船的人……英国法律有明文规定:海上无主的船只归救捞者所有……
呼喊声更厉害了。约翰·克莱尔一直呼叫。
“他在哪儿呢?……”船长反复说道。
“船要沉啦!”水手喊道。
“可是……那小伙子呢?……”
“不能等啦……”
“啊!我得找到他!……”
船长赶紧从梯子下到舱里……
小把戏不在舱室。
他受本能的驱使,几乎未加思考,就决意留在船上,从货箱撞破的隔板处钻进货舱里。
“他在哪儿呢……他在哪儿呢?”船长扯着嗓子连声喊他。
“他可能上了甲板……”一名水手说。
“他可能给打下海了……”另一个补充说。
“船要沉啦……船要沉啦!……”
这几句对话是在惊慌失措中讲的。果然,巨浪打来,多里斯号船倾斜得厉害,真叫人害怕翻个底儿朝天。
不能再耽误了。既然小把戏不回答,那就表明他又登上甲板,周围漆黑一团而无人瞧见,结果被大浪卷走了……这种情况极有可能!
船长又上来时,恰好帆船更深地陷入巨浪的谷中。他和船员便匆忙上了小艇,立刻解开绳索。在这狂风巨浪中,小艇很难保住,但是不管希望多么微小,这也是唯一保命的机会。小艇尽力划开,以免被沉船的漩涡卷进去……
多里斯号没有船长,也没有船员了……然而,这并不是一条无主的船,不是沉船的残骸,因为小把戏没有离开船!
孤单一人,独自留在船上,随时都可能沉没……但是他并不绝望,觉得有一种特殊的预感支持他的信心。他又登上甲板,顺风滑到舷墙不往里灌海水的泄水孔处。他思绪万分,也许第二次想到他所爱的人,想到马克卡蒂全家人,想到他和格里普、西茜、保伯、凯特、奥布赖恩先生所组成的家庭,心中乞求上帝的救护,为他们也为他自己救他一命……
多里斯号船没有进一步倾斜,眼下还没有任何危险。幸而船壳非常结实,经住了冲击,没有一处进水。在狂风巨浪中,一船货安然无损,这条船如果遇到什么船只,如果救护的人要据为己有,小把戏就会站出来据理力争。
夜晚结束,朝阳射出第一道光线,风暴猛势减弱了。不过,大海还波涛汹涌。
小把戏在风中背向太阳,朝陆地方向眺望。
西方什么也没有望见,根本没有海岸线的轮廓。显而易见,夜晚由狂风吹送,多里斯号出了北运河,现在漂在爱尔兰海上,甚至在邓多克或德罗赫达附近。可是距离多远呢?……
海上不见航船,连一只渔帆也不见!不过,这条船体壳翻转,还往往隐没在浪涛之间,即使有船,也难以发现。
可是,唯一的生路就是遇到别的船只。多里斯号若是继续往西漂移,触到近岸的礁石上,船和货就全毁了。
能不能把握船的方向,驶向渔民光顾的海域呢?他想拉起还由绳索拴在桅杆上的一块帆,但是徒然,靠自己的力量不够,他掌握在上帝手中。
白天过去大半,形势并没有恶化。船体倾斜似乎没有超过限度,小把戏不再担心多里斯号会沉没了。现在只有一件事可干:观望大海,看看能否出现一条船。
不过眼下,先吃点东西再说,以便恢复体力;应当强调一下,我们这个少年始终保持完全清醒的头脑,一刻也没有感到自已被绝望的情绪所攫获。他只注视一件事:保护他的财产。下午3时,东边展现一股黑烟;半小时之后,一艘大轮船清晰地出现,朝北驶去,离多里斯号有五六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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