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时间,夫人!”
这话对极了,还有时间;不管爱莉莎怎么说,如果小把戏表现出这方面的爱好,那就尽如人意了。
眼下,安娜·威斯顿小姐灵机一动,有了个妙主意,而威斯顿式的这类妙主意,似乎只有她掌握诀窍。下一步,她要让这孩子登上利默里克的舞台。
让他登台?……有人会惊问。现代戏剧这颗明星;其实比没有头脑的人还没头脑,疯起来就该关进贝德莱姆精神病院。
疯?……对,不是取这个词的本义。况且,按照广告所说的“仅此一次”,她的主意并不是个坏主意。
当时,安娜·威斯顿小姐正排练有轰动效果的一部“大戏”,英国传统剧目中不乏这类有耐力的剧作。这部正剧,确切地说,这部情节剧,名叫《一位母亲的痛悔》,已经汲取了一代人的泪水,足以补充联合王国河流的水源。
且说剧作家富皮尔的这部作品,照例也一个儿童角色——那孩子生下来一年,母亲不能保留,不得不遗弃,后来在穷苦的环境中找到,又有人企图夺走,等等。
当然,这一角色没有台词,担当这个哑角的小孩,只要任人摆布就行了,也就是说任人搂抱亲吻,爱抚,紧紧搂在母亲的怀里,任人拉过来,拉过去,自始至终不要讲一句话。
我们的小主人公整个条件,不是恰好适合扮演这个角色吗?他的年龄相当,个头儿相当,脸色还有点苍白,眼睛还有经常哭过的痕迹。他登上舞台,又恰巧在他养母身边,这多有演出效果啊!第三幕第五场是重头戏,有人要从她怀中夺走她儿子,她极力保卫,会以多大的义愤和激情拿下这场戏!这不是虚构的场面加上真实的情景吗?从表演艺术家内心发出来的,难道不是真正母亲的喊声吗?从她眼里流出来的,难道不是真情的泪水吗?安娜·威斯顿小姐又要无比激动,甚至可以说,这将是她戏剧生涯最成功的一次演出。
事不宜迟,立刻动手,带领小把戏参加最后几场排练。
头一回,他对看见的一切、听到的一切惊诧不已。在对台词的时候,安娜·威斯顿小姐固然叫他“我的孩子”,但是他觉得她并没有那么激动搂抱他,把他拉到怀里时也没有掉眼泪。因为,在排练时真流眼泪,起码是不必要的。何必糟蹋眼睛呢?面对观众洒泪就足够了。
自不待言,我们这个孩子感到极大的兴趣。这里昏暗后台的各种架子、带有潮湿怪味的空气、空荡荡无人的大厅,只有阶梯座位后面开有天窗,透进灰蒙蒙的天光,一惩凄凉景象,犹如停放一个死人的房间。然而西波——他在剧中叫西波一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安娜·威斯顿毫不犹豫地预言,他能获得巨大成功——她也一样。
诚然,也许不是所有人都这么信心十足吧?这位女演员总有一些嫉妒者,尤其她要好的女伴中有人眼红。她这人太张扬,又好耍大明星的脾气,往往伤害了同伴却毫无觉察——她怎么能觉察出来呢?……而且也不得而知——谁敢贸然告诉她呢?现在,由于她惯好夸张的性情,她逢人便讲,这个跟靴子一般高的小孩,有朝一日会击败基恩、梅克里迪,以及现代戏剧的任何大明星!这话的确太出格了。
首演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是10月19日,星期四。安娜·威斯顿小姐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这非常自然,也是情有可原的。她时而抓住西波拥抱,神经质地猛劲摇他,时而又嫌烦,将他打发走,令他莫名其妙。
这天晚上,观众蜂拥而至,利默里克剧院暴满,这也不奇怪。
况且,海报也有效果,极富吸引力:
安娜·威斯顿小姐
演出
《一位母亲的痛悔》
令人心碎的悲剧
著名富皮尔的大作
安娜·威斯顿小姐扮演肯代尔公爵夫人
小把戏
西波的角色由小把戏扮演
年仅五岁零九个月……
等等,等等。
我们这位小男孩,如果在这海报前站住,很可能会感到自豪。他识字,请看,他那大号字体的名字,由白地儿衬得非常显眼。
不幸的是,他的自尊心很快遭受挫伤:一种名副其实的伤心,正在安娜·威斯顿小姐的化妆室里等着他呢。
直到这天晚上,他没有按照圈里人所说的“化妆”彩排,其实也无此必要。他还是穿着漂亮的服装来到剧院。在这化妆室里,肯代尔公爵夫人正在盛装打扮,爱莉莎却拿来给他准备的破衣烂衫。肮脏的破布片,衬里当然是干净的,可是外观脏得很,落了补丁,全撕破了。因为,在这出感人的剧中,西波是个弃儿,被他母亲找见时,就穿着这种小叫花子打扮,而他母亲公爵夫,则是个全身丝绒绸缎的漂亮夫人!
小把戏一见这身破衣裳,先以为要打发他回贫民学校。
“安娜夫人……安娜夫人!”他喊道。
“啊!有什么事儿?”威斯顿小姐答应。
“不要把我送回去!……”
“把你送回去?……为什么呀?……”
“瞧这破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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