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不能给您增加负担。可是我一走,整个冬天……也可能永远见不到它了……”
“为什么……我的孩子?……等你回来……”
“我回来,凯特?……我一旦离开,还能肯定回到这庄园吗?……在那儿……在他们去的地方,很难说他们不会把我打发走……也难说我不会……主动离去……”
“离去?……”
“对……偶然机会……摆到我面前……那也是我一贯的做法!”
“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善良的女人连声说。
“我在想啊,凯特,是不是最好当机立断……跟伯尔克一起离开这里……去农场找活儿干……到村子里或城里……不走太远……靠大海那边……”
“你还不满11岁呢!”
“对,凯特,还不满11岁!……唉!我若是十二、三岁,该多好啊……我个子会高些……胳膊也结实……我就能找到活儿干……人在受苦的时候,一年一年过得多慢啊!……”
“过得太慢啦!”善良的凯特本可以这样回答。
小把戏这样思前想后,一时还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个完全偶然的事件,给他的犹豫做出了结论……
到了9月13日,皮博恩爵士和夫人住在特林戈尔古堡只剩下半个月了,但是已经开始准备启程了。小把戏想到凯特关于伯尔克的建议,还是放心不下,担心管家斯卡莱特冬天会留在庄园。不错,他作为庄园的代理要留守。这样一来,他就难免不注意到在附近游荡的那条狗,他也绝不会同意洗衣妇让那条狗呆在她身边。凯特还得像原来那样,偷偷地给伯尔克送吃的。噢!万一斯卡莱特先生知道那狗是小马夫的,他就会急忙告诉阿什顿伯爵,那么阿什顿伯爵若能一枪打中,会多么高兴把伯尔克脊梁骨打断啊!
这天下午,伯尔克一反常态,来到下房附近转悠。不巧,实在不巧,阿什顿伯爵的一条指示犬,一条恶狗跑到大道上。
两条狗老远望见,就哼哼着彼此表示敌意。它们之间是种类的敌视。爵士狗对农民狗只能感到鄙夷,而且这条恶狗脾气坏,首先发起攻击。它一看见伯尔克一动不动站在树林边缘,就冲过去,它扬着脸,露出利齿,显然要狠命咬一通。
伯尔克尾巴垂下,四条腿稳稳撑住,让指示犬靠近半身的距离,斜视着它,以防备袭击。
指示犬狂吠两三声,猛然袭击,咬伯尔克的臀部。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伯尔克一下扑到敌手的脖子上,眨眼间将它咬翻在地。
于是恶狗嗷嗷惨叫,在正院的另外两条狗闻声驰援,同时汪汪发出警报;不大工夫,阿什顿伯爵也由管家陪同赶来。
他冲出铁栅门,望见指示犬被伯尔克咬住不放,已经奄奄一息。
他嚎叫一声,却不敢去救他的狗,害怕遭到同样的命运。伯尔克一看见,就狠命一口,结果了指示犬的性命,然后不慌不忙,回到树林里,消失在荆丛后面。
皮博恩少爷由斯卡莱特先生陪同,朝前走去,到了犯罪地点,只见躺着一具尸体。
“斯卡莱特……斯卡莱特!”阿什顿伯爵嚷道,“我的狗给咬死啦!……那畜生,咬死了我的狗……它跑哪儿去啦?走……我们找到它……我要把它干掉!”
管家根本不想去追咬死指示犬的凶手,而且也没有费什么劲就把少主人劝住,皮博恩少爷也同他一样,害怕凶猛的伯尔克卷土重来。
“当心,伯爵先生,”斯卡莱特对他说。“您不要冒险追那只凶狗!等哪天,驯猎犬的仆人会追到它的……”
“那是谁的狗?”
“没主儿!……那是在大路上游荡的一只野狗……”
“那它会逃离的……”
“不可能,因为,好几个星期以来,就看见它在古堡周围转悠……”
“好几星期啦,斯卡莱特!……也没有向我禀报一声,也没有给我把它除掉……那畜生咬死我的最出色的指示犬!”
应当承认,这个极端自私、极端冷漠的青年,对他的狗感情却很深,这是任何人从他心中激发不出来的。指示犬是他的宠物,是他打猎的伙伴,它的命运无疑就是误中笨拙主人的子枪而暴死,伯尔克的牙齿只不过加速了这种命运。
不管怎样,阿什顿伯爵极为痛心,极为恼火,考虑大肆报复的办法。他回到古堡院子,命人去把指示犬的遗体搬回来。
所幸小把戏当时不在场,否则他可能泄密,说出他同那凶手的亲密关系吧?伯尔克瞧见他,也可能朝他跑来,明显地把他牵连进去。不过,他很快就知道出了什么事。不久,不幸的阿什顿的悲伤就充斥整个特林戈尔堡。侯爵和侯爵夫人极力劝解,也无法安慰他们姓氏的继承人。这个受害者什么也听不进去,不报此仇绝不罢休,即使看到古堡全体仆役奉皮博恩爵士之命,以十分张扬的崇敬给死者送葬,他的痛苦也丝毫不减。等到他的爱犬遗体抬到园子一角,盖上最后一铲土之后,阿什顿伯爵不胜悲痛,回到房间,整个晚上也不肯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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