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光_[法]儒勒·凡尔纳【完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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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坎贝尔小姐像其他的苏格兰女子那样,一上船便坐在某个角落里,在整个旅程中一动不动,那她无须转动脑袋,便可欣赏从她眼前经过的克莱德河岸的风景。可是她却喜欢跑来跑去,一会在船尾,一会又到了船头,观看两岸散布的连绵不断的城镇与村庄。结果是,陪伴她的萨姆和西布兄弟俩,一会得回答她提出的问题,一会又得证实她的观察,赞同她的意见,在从格拉斯哥到奥班的旅程中忙得不亦乐乎,连一小时的休息时间都没有。然而,他们压根没有去想着发牢骚,因为这是他们的分内之事。他们本能地跟着坎贝尔小姐,不时交替着美美地抽上一撮鼻烟,心情简直是好极了。

  贝丝夫人与帕特里奇坐在轻甲板的前半部,亲切地谈论着逝去的时光,消失的习俗和四分五裂的古老家族。这些令人永远怀念的往昔岁月在哪里?那时,克莱德河澄清的水平面还没有消失在工厂排出的烟雾之中,河两岸也不会回响着汽船杵槌沉闷的撞击声,河水也不会因有几千艘来往的汽船而变得浑浊不堪。

  “往昔的日子还会重现的,或许重现的时间甚至比人们所想像的还要快。”贝丝夫人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

  “我盼着这一天。”帕特里奇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样我们就又可以看到祖先的古老习俗了!”

  克莱德河两岸的风景从哥伦比亚号的船头不停地向船尾快速移动,宛如一付变幻不定的活动画页。河岸右边的帕特里克村显现出来,它处于凯尔文河的入海口,有建造铁船的船坞,与对岸戈文村的船坞隔河相望。这里到处都可听到铁器碰撞发出的哐当声,再加上缭绕的烟雾与水蒸气,令帕特里奇和贝丝夫人的眼睛与耳朵极不好受。

  工业的喧哗吵闹声和充满炭味的烟雾渐渐消失了,造船厂,有盖顶的船坞,工厂的高大烟囱以及像动物园里的兽笼子一样的巨大铁质脚手架也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别致的住宅,林木掩映的别墅和散布于绿色丘陵之中的盎格鲁·撒克逊式的房屋。

  这些乡间住宅与别墅构成了一个从不中断的链子,在一个城市和另一个城市之间展开。

  过了坐落在河左岸的里伏尤镇之后,柯尔帕特里克丘陵便在河右岸的同名村庄后面显现出来,任何一个由此经过的爱尔兰人都不会不知道:圣·帕特里克,爱尔兰的保护神就是在此出生。

  直到这里,克莱德河仍是条真正的河流,由此往下,它便开始成为大海的一只臂膀。贝丝夫人和帕待里奇先是向勾起人们对苏格兰往昔历史的回忆的道格拉斯·卡斯尔遗址致敬,但他们的眼睛又很快扫视了为纪念哈里·贝尔而建造的方尖碑,这位第一艘机动船的发明者所发明的齿轮正在扰乱平静的水面。

  游客们手持 Murray 看着几里外高耸在玄武岩上的邓姆·巴顿城堡旧址,它高约五百英尺,两个锥形顶部中最高的那个名为“华莱士之座”,华莱士是苏格兰独立斗争中的英雄。

  此时,站在舷梯顶端的一位绅士——没有人去恳求他,也没有人认为他别有二心——,认为有必要为旅伴们作一次具有教育意义的小型历史学讲座。半小时以后,哥伦比亚号上的每一位乘客,除非是聋子,都知道了邓姆·巴顿城堡最初很有可能是罗马人修建的,并在十二世纪初成为皇家要塞;联盟条约签订后,它成为苏格兰王国固若金汤的四座要塞之一;1548 年,玛丽·斯图加特由这里的港口出发去了法国,她与弗朗茨瓦二世的结合使她成为“短命的一日皇后”;拿破仑在被卡斯特里格内阁囚禁在圣赫勒拿岛之前,于 1815年被关押于此。

  “这多有教育意义呀!”萨姆说道。

  “不光有教育意义,而且很有意思。”西布说道。“这位绅士值得我们赞扬!”

  这两位认为讲座的每一个字也不能漏掉,他们亦对这个临时老师赞叹有加。而陷入沉思的坎贝尔小姐却什么也没有听到。这些东西至少现在丝毫勾不起她的兴趣。至于河右岸罗伯特·布鲁斯在那里死去的卡德罗斯城堡,她一眼都未瞧。海平面,这才是她用眼睛执著地搜寻的东西。但在哥伦比亚号驶出这一系列圈住了克莱德海湾的河岸、岬角和山丘之前,他们是看不到海平面的。汽船经过的海伦斯堡小镇,格拉斯哥港、纽马克城堡遗址和罗森黑德半岛,她每天从别墅的窗户都看得到。她心里想,汽船是否能在花园里的溪流上航行。

  更远处,在格里诺克市入海口处的船坞,近百艘汽船拥在了一起,坎贝尔小姐的思想也似乎在这些汽船中迷失。不朽的瓦特便出生在这个有着四十万人口的城市,它如同是格拉斯哥的工业和商业前沿。但这一切对坎贝尔小姐而言又有多重要呢?为什么她的目光停留在三英里外坐落在河左岸的古罗克村和坐落在河右岸的丹限村,停留在那些参差不齐的锯齿状峡湾?这些峡湾不断侵蚀着阿盖尔郡的滨外沙洲,使之凹陷得如同挪威的海岸。

  不!坎贝尔小姐在焦灼地用眼睛搜寻着莱文塔楼遗址。难道她想在那里看到一个淘气的小精灵吗?根本不是的。她是想第一个看到照耀着克莱德湾出海口的克洛克灯塔。

  灯塔终于在河岸的拐角处出现了,它犹如一盏巨大的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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