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东、埃当、亚当,这是第一个男人永恒的象征,这也是对第一个男人来到地球上的一种解释。因此,索弗尔以前否认这个祖先是错误的,这个祖先的存在被手稿无可辩驳地确立了,正是这个民族理所当然地产生了像他一样的后裔。正因此,四海人什么也没有发明。他们只满足于重复前人所说过的话。
总之,这篇叙述的起草人的同时代人或许没有发明更多的东西。或许他们只不过也在重走在他们之前出现在地球上的别的人类走过的道路。这份文件不是提到过人称之为大西洋岛人的民族吗?索弗尔的挖掘最终在海底软泥层下面发现的,说不定就是这些大西洋岛人几乎不为人所知的遗迹。当海水席卷地球表面的时候,这个远古民族达到了认识真理的哪一步呢?
无论这个民族如何,在大劫难之后,已经留不下一点它的成果,而人类不得不重新从最低处迈向文明。
或许四海人也会这样。或许在他们之后,人类还会这样,直至……
人类无法餍足的欲望得到满足的那一天会到来吗?人类爬完了山坡,能在最终被征服的峰顶上休息的那一天会到来吗?……
索弗尔俯在那份可尊敬的手稿上,这样沉思着。
通过这份在墓外写出的文件,他设想着在世界不断进行的这出可怕的惨剧,他的心充满了怜悯之情。由于前人在他之前经历的无数苦难而心酸悲哀,在无限岁月中世代积累的徒劳努力的重负中弯下了腰,索弗尔世系第 101 代的第三位男性代表、博士,缓慢而痛苦地获得事物永恒的周而复始的最后信念。
《佐奇瑞大师》
第一章 冬天的晚上
日内瓦城位于同名的日内瓦湖西畔,城中有罗讷河流过,将它分隔成两部分;而该河又在中央被一座小岛一分为二。
这小岛宛若一艘荷兰大游轮停泊在河中央。在现代建筑还没出现之前,这里是一片奇形怪状的屋群,层层叠叠,你这我挡,很煞风景。小岛太小了,事实上,一些房屋被挤到水滨,任凭风吹浪打。房子的横梁,因为成年累月地遭到河水的侵蚀,已经发黑,看上去活像巨蟹的爪子。窄窄的河道,如蜘蛛网般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延伸,河水在黑暗中颤动着,仿佛原始橡树林中簌簌抖动的叶子。罗讷河则隐藏在这一片屋群组成的森林之后,吐着白沫,无限痛苦地呻吟着。
岛上有一幢房子,因为年深月久,所以格外引人注目。这便是老钟表匠佐奇瑞的家。同住在这当中的还有他的女儿吉朗特,学徒沃伯特,以及老佣人斯高拉。
佐奇瑞可是个大怪人哪!没人猜得出他的年龄。至于他那又瘦又尖的脑袋瓜在肩上晃悠了多长时间,连城里资格最老的人也说不上来,更没人知道他是打哪一天起,白发飘飘地从街上走过、他不是活着,而是像他的闹钟的钟摆一样晃着。身材又瘦又干,又总是穿着黑色衣服,这使他看上去像达芬奇笔下的黑色素描画中的人物。
吉朗特住着整幢房子中最舒适的房间。从那儿,她可以透过一扇窄窄的窗,神色凄凉地眺望侏罗的雪峰。老人的卧室和工作间则在水边形成一个地下室,地板是建在水上的。
不知从何时起,佐奇瑞不再轻易露面,除非是吃饭时间,或是去调校城里各式各样的大钟的时候。他其余的时间全都花在工作台旁。那台上堆满了数不清的钟表零件。大多数零件都是他自己发明的。他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他的钟表在整个法国和德国都享有盛誉。日内瓦城里最棒的技师也承认他的权威性,提起他来,全城都为之骄傲。
“是他发明了摆控装置。”
确实如此,正是从他的这项发明起,真正意义上的计时器才开始诞生。
辛辛苦苦地干了一天之后,佐奇瑞会慢慢地收拾好工具,把正在调试的最为精密的零件放到玻璃罩下,同时让旋转的车床停下来。接着他会打开地板上的活门,耷拉着脑袋在那呆上几个钟头,任凭河水从眼前流过,同时深深地呼吸河面的雾气。
一个冬日的晚上,老仆人斯高拉端上晚饭,如往常一样,由他和年轻的学徒分享。尽管为他精心准备的是一道蓝白相间的精美菜肴,佐奇瑞还是吃不下。对于吉朗特温柔的发间,他也受理不理的。吉朗特为父亲的沉默担着心,忧伤全写在脸上。即使是斯高拉喋喋不休地抱怨也未能听进去,正如他不再听见罗呐河的咆哮一样。
沉闷的晚饭过后,老钟表匠离开了饭桌,既没拥抱一下女儿,也没对任何人说声晚安。他沿着小门走向工作室,楼梯在他沉重的脚步声中幽怨地呻吟着。
吉朗特、沃伯特和斯高拉一言不发地又坐了几分钟。那晚天色很阴沉,阿尔卑斯山上堆满了沉甸甸的乌云,大雨仿佛要落下来。瑞士恶劣的气候使人心里充满了忧郁,屋外南风不祥地呼啸着。
“我亲爱的小主人,”斯高拉终于说道,“你是否觉得这些天来主人有些不大对劲?圣母玛丽娅!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觉得饿——他心里有话堵得慌,连魔鬼也没法让他开口。”
“父亲有些难言之隐,可我想不出是什么事。”吉朗特愁容满面地答道。
“小姐,别伤心了。你知道主人就这个脾气。谁能从他脸上看出他的心事呢?不错,他是有些烦心事,但明天就会没事的,他还会为使女儿痛苦而内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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