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地说,在奥里诺科河上游行船的人夜间是不愿赶路的。他们找几棵大树,把吊床往低矮的树杈上一拴,就露宿起来。在委内瑞拉,当夜空没有云朵遮掩的时候,星星是格外夺目的。不过直到目前为止,我们的乘客们一直是在船上过夜的,这一次他们也没有想到要弃船登岸。
事实上,这个地区暴雨说来就来,睡在露天真不太保险,而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一些令人担忧的因素。
这天晚上,两名船老大瓦尔戴斯和帕夏尔谈论的恰好是这个问题。
“要是露营能躲得过蚊子咬的话,”瓦尔戴斯说,“那倒也值得一试。可是岸上的蚊子一点儿也不比河上的少……”
“再说了,”帕夏尔接口道,“岸上还有蚂蚁呢,叮得你一发烧就是好几个时辰……”
“它们是否就是人们所说的‘24’①?”让问道。他把那本导游书翻得那么熟,几乎已经无所不知了。
此处原为西班牙语。——译者注
“一点儿不错,”瓦尔戴斯说;“此外还有‘其皮塔’一种小得几乎看不见的虫子,咬起人来从头到脚一处也不放过,还有白蚁,能把印第安人逼得弃屋而逃……”
“别忘了还有跳蚤,”帕夏尔说,“还有吸血蝙蝠,能把你最后一滴血都吸于……”
“还有蛇,”热尔曼·帕泰尔纳也加了进来,“比如蝰蛇什么的,有6米多长呢!我宁愿挨蚊子叮,也不想被蛇咬。”
“我是两者都不想!”雅克·艾洛赫大声宣布道。
他的想法也是大家的想法。于是旅客们继续在船上过夜,除非下暴雨或刮狂风,不得不上岸躲避时才这么做。
这天傍晚,船行至右岸一条大支流文图阿雷河的河口时,才刚刚5点钟,还要过两个小时天才会黑下来,不过遵照瓦尔戴斯的建议,船还是在河口停了下来。因为一过文图阿雷河,奥里诺科河中的岩石就多起来了,堵塞了航道,尤其是现在天又快黑了,这个时候冒然前行会很危险的。
晚饭是大家一起吃的。让的秘密已经被两个同胞知晓了,马夏尔中士便不好再反对。现在已经可以明显地看出,雅克·艾洛赫和热尔曼·帕泰尔纳在与少女接触时是极其注意分寸的。他们不再围着姑娘转了,——尤其是雅克·艾洛赫,以免弄得她不好意思。每当有凯尔戳小姐在场的时候,雅克·艾洛赫总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有点儿浑身不自然。少女当然不会看不出来,但她竭力做出什么也没察觉的样子,举止言谈与从前一样的坦率天真。每天一到晚上,她就把两个年轻人邀请到自己的船上来,谈论航行中发生的事件,谈论将来的种种可能,成功的机会到底有多大,还猜测着到圣塔胡安娜传教地后会得到什么消息。
“传教地叫这个名字是个好兆头,”雅克·艾洛赫说,“是的!很好的兆头,因为您恰好也叫过这个名字,小姐。”
“让先生,请叫我让先生!”少女微笑着打断了他,这时马夏尔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了。
“噢对……让先生!”雅克·艾洛赫说着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说船员们并没听见他刚才叫的那声“小姐”。
这天晚上大家谈论的是船队停泊在其河口的那条支流,文图阿雷河。
这是奥里诺科河最重要的支流之一。奥里诺科河在这一带拐的弯在其整个流程中是最大的——呈一个锐角,向里折得很深,文图阿雷河的滚滚河水从分布在三角洲上的7个河口同时汇入奥里诺科河。这条支流呈东北-西南走向,发源于圭亚那安第斯山中那些永不枯竭的湖泊。河流所经之处住的大多是马科族和马里基塔雷族印第安人,比起左岸那些在平原上缓缓流动的支流,文图阿雷河的水量要大得多。
这也就是为什么热尔曼·帕泰尔纳会耸一耸肩说道:
“真是的,米盖尔、瓦里纳斯和费里佩三位先生要是也在的话,少不了又得争上一番!眼前的文图阿雷哪点儿比不上他们的阿塔巴布或瓜维亚雷?他们会吼声如雷地讨论上整整一夜的。”
“完全有可能,”让说,“文图阿雷河是这个地区最大的一条河了。”
“说实话,”热尔曼·帕泰尔纳忍不住叫起来,“我觉得我自己也为地理问题而走火入魔了!为什么文图阿雷就不可能是后来的奥里诺科呢?”
“我才不屑于和你讨论这个呢!”雅克·艾洛赫说。
“为什么不呢?它跟瓦里纳斯和费里佩的提法一样有水平。”
“一样没水平还差不多。”
“为什么?”
“因为奥里诺科就是奥里诺科。”
“太有说服力了,雅克!”
“那么说,艾洛赫先生,”让说,“您的意见和米盖尔先生一致。”
“完全一致,我亲爱的让。”
“可怜的文图阿雷河!”热尔曼·帕泰尔纳也笑了起来,“看来它是没有成功的希望了,我还是放弃算了。”
4、5、6日3天的航行颇为费力,船员们齐数上阵,又是拉纤又是划桨撑篙才算应付过来。过了石画山之后就遇上一段七八公里长的满是小岛和礁石的河道,船只在其中绕来绕去,前进得慢极了,可以说每挪一步都是很不容易的。虽然风仍从西边吹来,可在这迷宫一般的河道上挂帆又有何用。后来又下起了雨,乘客们只得在船篷下干坐了好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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