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无微不至地关怀着少年。虽然已经下决心对他严厉些,可还是忍不住呵护倍至。为什么非要用生硬的口气对孩子说话呢?真不该要求他担任这么一个他不喜欢的角色。又要对人吹胡子瞪眼,又要对人恶言恶语,必要时还得冲人说“滚蛋”之类的话,真是令老人为难。
在从旧大陆到新大陆的航行中,就发生过类似的情形。“佩雷依雷”号上的乘客对这个性情粗暴、不近人情的叔叔“虐待”侄子的作法十分不满,有人试图接近孩子,和他说话,给他一点照顾,可是马夏尔一看到有人对让感兴趣,就冲上去把人家撵走,并喝令他们再不许招惹他的侄子!
让身穿宽松的旅行服,样式简单,上衣和裤子都十分肥大,头发剃得很短,戴一顶白布盔形帽,脚蹬一双厚底靴。而马夏尔则裹着一身紧绷绷的制服,虽不是军装,却总让人想到军装,若是加上臂章和肩章就更像了。任凭别人怎么解释,委内瑞拉气候湿热,应该穿宽松些的衣服,马夏尔中士就是不听。他本来还打算戴军便帽,但是让坚持要他戴上一顶他自己那样的白布帽,以更好地抵挡炎炎烈日。
马夏尔中士照办了,嘴里还要嘟囔一句“太阳又能把我怎么样!”也难怪,他那头短发又密又粗,脑壳更像铁打的一样坚硬。
不用说,叔侄二人的行李箱中带了不少的换洗衣服、内衣、梳洗用品、鞋子之类,这都是旅行中必不可少的,不带够的话到时候哪儿也弄不到,他们还带了被子,以及充足的武器弹药:给让准备的一对左轮手枪,给马夏尔中士准备的另一对左轮手枪,外加一杆卡宾枪,必要时由神枪手马夏尔来发挥它的威力。
必要时?……难道说奥里诺科河流域真那么险恶吗,需要像在中非诸国活动时那样时刻提防?……喜好抢劫、屠杀、吃人肉的印第安人部落,是不是真的成天在河两岸及其附近地区搜寻打劫?
答案既是肯定的又是否定的。
正像米盖尔、费里佩和瓦里纳斯曾说到的那样,从玻利瓦尔城到阿普雷河口的奥里诺科河下游地区是十分安全的。从阿普雷河口到阿塔巴布河口处的圣费尔南多是该河的中游,应该多加小心了,尤其要防备奎瓦族印第安人。而再往上游走就难说了,在那里出没的都是丝毫未开化的野人。
我们已经知道,米盖尔和他的两个同事并没打算到比圣费尔南多更远的地方去。马夏尔中士和他的侄子会不会再往前走呢?……他们的目的地是不是还要远?……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将他们的行程一直延伸到奥里诺科河的源头去?……没人知道,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有一个事实是确凿的,那就是凯尔默上校14年前从法国来到了委内瑞拉。他出于什么原因要离开祖国,走前甚至都没告诉老战友一声?他来委内瑞拉做什么?后来怎样了?也许故事的发展会告诉我们答案。从马夏尔中士与少年的谈话来看,关于这个问题他们目前所知也甚少。
两人来委内瑞拉之前的活动如下:
三个星期前,他们离开了南特附近小城尚特奈的家,在圣纳泽尔登上了开往安第列斯群岛的大西洋轮船公司的客轮“佩雷依雷”号,抵达终点之后他们又乘另一艘船来到海港拉瓜伊拉,再换乘火车,没过几个小时就到达了委内瑞拉首都加拉加斯。
他们在加拉加斯只停留了一个星期。这是一个风景如画的城市,上、下城之间一千余米的高差在某些游人眼里更是一道奇观。但马夏尔和让两人都没有仔细游览这座城市。1812年的一次地震曾使1.2万人丧生,此后房屋就都用轻质材料建造,以便再地震时减少伤亡。登上城中的卡尔维山岗,整个城市尽收眼底。但马夏尔和让没能抽时间上去看看。
不过在这座城市里,他们还是看到了一些东西的。美丽的公园里树木四季常青,几座外形美观的公共建筑,总统府,一座壮丽的大教堂,俯临湛蓝的安第列斯海的平台,还有十余万人口的大都市所具有的那种生机与活力。
可是眼前的美景并未使两个旅客有片刻的分心,他们从未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他们天天都忙于收集信息,为即将开始的旅行做准备。这一去他们也许会一直深入到委内瑞拉境内那块遥远的、还不为人们所了解的土地上去。到目前为止,他们收集到的资料和信息都是不那么确切的,他们希望到了圣费尔南多能有更多的收获。让已经下定决心,从圣费尔南多还要往前走,能走多远走多远,就是奥里诺科上游那些最危险的地方,也要去闯一闯。
马夏尔中士不希望让冒这么大的险,他曾想拿出长者的权威阻止这次行动,但是老兵也清楚,这少年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固执,谁也动摇不了他的意志,自己即使提出反对意见,到头来也不得不收回,所以他同意了这一计划。
因此,两个法国人在到达玻利瓦尔城的第二天就要再度出发,登上来往于奥里诺科河下游的汽船。
“但愿上帝保佑我们,”让在祈祷中说,“是的!……但愿他保佑我们来去都平安!”
第三章 在“西蒙·玻利瓦尔号”上
克里斯多夫·哥伦布曾写道:“奥里诺科河来自人间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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